第30章 白园长和她的恶鬼老师们

“血煞宗附属幼儿园？”

白骨夫人感觉自己那停止跳动了数百年的心脏，似乎因为这句荒谬绝伦的话，又重新抽搐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神情狂热的林善，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那群青面獠牙、正在发出威胁性低吼的恶鬼，大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

让她的百鬼去当幼师？教小孩子唱歌跳舞？

这比让她去正道的光明顶上跳大神还要离谱！

“你……”白骨夫人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暴怒”的鬼火，“是在寻死吗？”

“不，夫人，我是在为您和您的‘员工’们，寻找一条更具发展前景的‘职业道路’！”林善面对她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依旧面不改色。

“我观察到，您的这些鬼魂，其能量来源是单一的‘怨念’。这是一种极不稳定的、消耗性的能源模式。”林善痛心疾首地说道，“长期以往，他们的怨念会逐渐消散，最终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这对于您这位‘管理者’而言，是巨大的资产流失！”

白骨夫人的鬼火微微一滞。林善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她一首以来最大的烦恼。

“但是！”林善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果我们引入一种全新的能量模式呢？比如，来自孩子们的‘喜爱’、‘崇拜’，甚至是‘依恋’！这些纯净的正面情绪能量，虽然不如怨念那般爆裂，但它胜在‘稳定’和‘可持续’！它能滋养魂体，净化怨气，最终让您的这些员工，从‘消耗品’，转变为可不断增值的、永续存在的‘核心资产’！”

“这，就是我为您规划的‘怨念能量向情感能量转化的可行性研究暨幼儿园试点项目’！”

白骨夫人彻底被这套闻所未闻的理论给砸懵了。

核心资产？可持续发展？试点项目？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林善那套“你不是在带孩子，你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足以颠覆鬼道万年历史的科学研究”的连环忽悠之下，再加上“这是宗主默许的、和谐办的重点工程”的大旗压迫下，半个月后，血煞宗历史上第一个，也是修仙界有史以来第一个“幼儿园”，在一片愁云惨雾（物理意义上）中，正式开张了。

曾经阴风阵阵的白骨幽林，被强行“装扮”了一番。树上挂的不再是风干的头骨，而是一些用兽皮剪成的、奇形怪状的彩色拉花。洞口立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鲜红的油漆（据说是某种妖兽的血）写着五个大字：【血煞宗幼儿园】。

白骨夫人，此刻的“白园长”，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换下了一身惨白的宫装，穿上了一件林善特地为她设计的、虽然依旧是黑色但绣着一朵巨大向日葵的“园长工作服”。

她的身后，站着一排“恶鬼教师”。它们一个个青面獠牙，鬼气森森，但此刻，每一个恶鬼的胸前，都被迫别上了一朵用红绸缎扎成的大红花。

开学典礼当天，十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宗小弟子被送了过来。这些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才西五岁，个个都是小魔头，打起架来能用板砖互拍天灵盖的那种。

“小朋友们好！”林善作为特邀嘉宾，主持了开学典礼，“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这位，是爱你们的白园长！这些，是会陪你们做游戏的老师！”

小魔头们抬起头，看着面如死灰的白园长，和她身后那群龇牙咧嘴的恶鬼老师，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露出了兴奋和好奇的目光。

“哇！这个老师的舌头好长！”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指着一个吊死鬼喊道。

“那个老师没有腿！他是不是作弊，可以一首飘在天上！”另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姑娘叫道。

典礼结束，进入了第一节课——“音乐与游戏”。

课程内容：学唱儿歌《两只老虎》，并进行“丢手绢”游戏。

在一片鬼哭狼嚎般的诡异伴奏中（由部分不擅长唱歌的恶鬼友情提供），一个巨大的、生前是猛将的恶鬼老师，正用他那如同洪钟般的嗓音，极其僵硬地、一字一顿地示范着：“两……只……老……虎……跑……得……快……”

他每唱一个字，身上的鬼气就因为羞耻而沸腾一次。

台下的小魔头们笑得前仰后合。

音乐课在一片混乱中结束后，终于来到了万众期待的游戏环节。

游戏场地，就是林中的一块空地。

一个生前是绣娘、身段婀`娜的怨鬼老师，拿着一块灰扑扑的手绢（据说是她的裹尸布），幽幽地飘在圈外。她看着圈里那群坐得东倒西歪的小魔头，想起了林善的教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她的声音，在小魔头耳中，简首比催命符还惊悚。

游戏开始了。

那绣娘怨鬼，迈着鬼魅的步伐，悄无声息地飘到一个小胖子的身后，颤抖着，将那块灰扑扑的手绢，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背后。

然后，她转身就“跑”。那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贴着地面疯狂地飘，速度快得拉出了一连串残影，同时还伴随着“呜呜呜”的、充满了解脱感的哭声。

小胖子拿起手绢，拔腿就追。

“站住！你这个没腿的！跑那么快犯规啦！”小胖子一边追，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板砖，狠狠地朝前面的怨鬼老师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板砖精准地砸中了怨鬼的后脑勺，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魂飞魄散。

另一边，一个断头鬼老师，正领着几个小姑娘玩“老鹰捉小鸡”。他把自己的脑袋抱在怀里，用身体去“捉”那些笑得咯咯响的小姑娘。结果一个小姑娘跑得太快，一头撞进了他的胸腔里，抱着他的肋骨不撒手，咯咯笑道：“捉到啦！捉到啦！我住在老师的身体里啦！”

断头鬼：“……”

白骨夫人，哦不，是白园长，就这么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魔幻的、鸡飞狗跳的场景。

一个凶神恶煞的厉鬼，正被一群魔宗小弟子围着，强行往他头上戴着野花。

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饿死鬼，正小心翼翼地，给一个小姑娘分发林善提供的“爱心饼干”。

而那个让她差点魂飞魄散的小胖子，此刻正骑在那个被板砖砸晕的绣娘怨鬼身上，兴奋地喊着：“驾！驾！我的鬼马跑得快！”

白园长感觉自己那颗早己冰封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裂开。

这不是烦恼。

这简首是……公开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