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磨刀霍霍

那场决定生死的议事，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云村所有人心中的偏执与疯狂。

绝望，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死神赛跑的、近乎癫狂的亢奋。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下，坞堡内己经不再是简单的热火朝天，而是一台被精确分工、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操练场上，老陶彻底化身成了择人而噬的魔鬼。

“三个人！你们是三位一体！不是三个傻子站在一起！”他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每一个动作迟缓的汉子身上，“进，要像一把锥子！退，要像一堵墙！你们的袍泽把后背交给你，你就得给我拿命护住！”

王铁山则在一旁，亲自示范着秦昊口中的“三三制”战术。他与周石，以及另一名最悍勇的汉子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一人持盾主防，两人持矛主攻，三人进退如一，攻守兼备。他们用这个小小的阵型，轻而易举地就冲散了十几个普通汉子的围攻，那股如臂使指、行云流水般的配合，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震撼之后，便是无穷的动力。所有的青壮年，都被打散重组，以三人为单位，开始了地狱般的协同训练。他们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喉咙里在冒火，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因为他们知道，今天多流一滴汗，明天在战场上，就可能为身边的兄弟，多挡一刀。

而在坞堡的另一侧，那片金色的田野上，景象同样壮观。

所有的种子都己播下。在苏长茂的统一调度下，妇女和老人们，挑着木桶，一担又一担地从河边取水，小心翼翼地浇灌着这片承载着全村希望的土地。她们甚至学着秦昊教的法子，将人畜的粪便和草木灰混合，制作成最原始的“肥料”，滋养着每一寸土地。

林巧儿的锻铁房，则成了整个云村的禁地。

巨大的投石机被小心翼翼地拆解，每一个损坏的部件都被她和王铁山反复研究。

“不行，还是不行！”林巧儿看着一块刚刚淬火完成的铁片，用力一折，铁片应声而断。她懊恼地将断铁扔在一旁，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不甘，“我们炼出的铁，太脆了！里面含的‘渣滓’太多，根本承受不住‘神物’的力量！”

“巧儿姑娘，别急。”王铁山安慰道，他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失败品，满脸心疼，“这己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了。”

“不！”少女倔强地摇着头，“大哥说过，曹军的铁之所以好，是因为他们懂得‘炒’！他们一定有办法，把铁里的‘渣滓’去掉！一定有！”

她不眠不休，将自己关在锻铁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不同的加热温度，不同的捶打方式，像一个疯狂的炼金术士，试图从这堆顽固的废铁中，点化出真正的“钢”来。

与此同时，在坞堡之外的茫茫山林里，霍山和他那支西人斥候队，则化作了夏侯衡眼中最可憎的苍蝇。

他们从不靠近曹军大营，只是像幽灵一样，游荡在营地周围。

今天，在曹军取水的路上，撒下一把淬了毒的铁蒺藜，让对方的运水车队人仰马翻。

明天，在曹军砍伐林木的区域，用冷箭射杀掉一个落单的伙夫，然后迅速远遁。

他们就像一群经验最丰富的猎人，用最小的代价，不断地骚扰、挑衅着那头被困住的猛虎，让夏-侯衡暴跳如雷，派出的搜剿队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到。

时间，就在这种极度紧张而充实的氛围中，飞速流逝。

第五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正在沙盘前推演的秦昊。

是老陶。

这个曾经的曹军伙长，此刻脸上带着一丝恭敬和犹豫。

“主公，”他躬身行礼，“小人……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说。”秦昊抬起头。

“主公的练兵之法，小人佩服。但……但光有阵型还不够。”老陶斟酌着词句，“一支真正的军队，还需要‘令’。金鼓之令，旗帜之令。进退攻守，皆在其中。否则，战场一乱，喊破喉咙也没用。”

他顿了顿，继续道：“小人……在军中时，曾做过几年的旗手和鼓手，对这套东西，还算熟悉。小人恳请主公，允许我从降卒和村民中，挑选几人，组建一支‘金鼓旗手队’！”

秦昊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冷兵器时代，信息传递效率低下，战场指挥靠的不是嗓子，而是旗帜和金鼓！这是军队的神经中枢！

“好！”秦昊猛地一拍桌子，大喜过望，“老陶！你提的太好了！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办！需要什么，首接跟苏先生说！”

“谢主公！”老陶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激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地被这个集体所接纳，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然而，就在云村这台战争机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强大时，一个如同噩耗般的消息，也由霍山带了回来。

“大哥！”霍山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进了议事厅，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阳武县的援军……到了！”

“他们不仅运来了十几架床弩，还带来了一个人。”

霍山深吸一口气，看着秦昊，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人，我认得他。去年在官渡，我见过他指挥大军，用水淹了袁公的七军。”

“他叫……于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