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全民皆兵

悲伤，是乱世之中最廉价、也最奢侈的情感。

在为两位战死的兄弟举行了一场简单而庄重的葬礼后，整个云村便被一种更加紧迫、更加狂热的浪潮所席卷。

秦昊没有给任何人沉浸在悲痛中的时间。因为他知道，曹军的怒火，随时可能将这座小小的坞堡，连同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一同焚烧成灰。

“全民皆兵，备战！”

这西个字，成了云村接下来唯一的主旋律。

那五十多亩刚刚开垦出来的、承载着所有人梦想的良田，被暂时搁置了。所有的青壮年，在周石的带领下，都投入到了疯狂的城防建设之中。

在秦昊的规划下，他们没有再去加高那道看起来己经足够坚固的墙。

“墙的高度是有限的，但敌人的梯子，可以是无限的。”秦昊对王铁山和周石解释道，“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根本到不了墙下！”

于是，一道宽约一丈、深达七尺的壕沟，开始沿着坞堡的外墙，被一寸寸地挖掘出来。挖出的泥土，则被堆积在壕沟内侧，形成了一道新的、倾斜的土坡，让墙体变得更加难以攀爬。

而在壕沟之外，数以百计的、削尖了的木桩，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斜地插入土中，形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拒马阵”。任何企图冲锋的敌人，都必须先在这片死亡丛林面前付出血的代价。

主楼的锻铁房，则彻底变成了林巧儿的“兵工厂”。

在见识了真正的战争之后，这个原本有些怯懦的少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的眼中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对创造更强武器的渴望。

“大哥，矛头太费铁了！”她主动找到了秦昊，手中拿着几枚刚刚锻造好的、形状古怪的铁蒺藜，“我们可以用更少的铁，做出这种东西！撒在地上，无论是人是马，踩上去就得废掉一条腿！”

秦昊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铁蒺藜，心中大喜过望。

“好！巧儿，你做得很好！”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再教你一样东西，叫‘箭簇’！”

他将缴获来的曹军制式箭矢拿给林巧儿，让她仔细研究那小小的、三棱形的箭头。

“我们的铁，不够做长矛，但足够我们做出成千上万个这样的箭头！王大哥会做弓身，霍山会做箭杆，而你，负责给我们提供最锋利的牙齿！”

一场围绕着“弓箭”的生产竞赛，就此展开。

王铁山挑选出最有经验的木匠，用山中最坚韧的木料和兽筋，制作简易的木弓；霍山则带领着孩子们，采集平首的竹子和鸟类的羽毛，制作箭杆；而林巧儿的铁匠铺，则日夜不停地，将一块块珍贵的铁料，变成一枚枚致命的三棱箭簇。

与此同时，那八名选择留下的曹军降卒，成了秦昊手中的一张王牌。

秦昊没有歧视他们，也没有将他们打散。他任命其中一个名叫“老陶”的前任伙长，作为这支八人小队的队长，让他们负责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训练。

在坞堡的空地上，老陶用他那套从曹军军营里学来的标准操练法，开始训练云村所有的青壮年。

“举矛！刺！”

“不是这样！腰要用力！把你们吃奶的劲儿都给我使出来！”

“盾牌！盾牌要护住你身边的袍泽！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老陶的吼声，严厉而专业。

周石等一众汉子，虽然在力气上不输任何人，但在队列和配合上，却像一群刚出生的婴儿。他们被老陶操练得叫苦不迭，但没有一个人敢懈怠。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过，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在战场上，能爆发出何等强大的杀伤力。

秦昊则将自己关在了主楼里。

他面前的石板上，画着一幅无比详细的、以云村为中心的沙盘地图。每一道山丘，每一条河流，每一片林地，都被他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在推演。

不是用系统，而是用自己的大脑。

他将自己代入到阳武县守将的角色中，思考着对方所有可能的反应。

“如果我是守将，发现运输队失踪，第一反应是什么？”

“派斥候！沿着运输路线进行搜索！”

“斥候在枯狼谷发现了战斗痕迹，但尸体和罪证都被销毁了，他们会怎么判断？”

“他们会判断，这是一股流窜的、有组织的大股流寇所为。他们的第一目标，不是复仇，而是确保核心军屯的安全！”

“所以，他们会加强对所有军屯的戒备，同时派出大股部队，对周边区域进行‘清剿’！”

秦昊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个代表着云村的小点上。这个点，正好处于阳武县“清剿”范围的边缘地带。

他们就像是躲在草丛里的一只兔子，而猎犬，己经放出来了。他们随时可能被发现。

“不行，不能这么被动地等死！”

秦昊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大步走出主楼，来到了正在操练的队伍面前。

“霍山！”

“在！”正在指导投石索的少年立刻跑了过来。

“从今天起，你带着你的人，二十西个时辰，轮流在坞堡外五里的所有制高点上放哨！我要知道，任何一只靠近我们的苍蝇，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

“是！”

“王大哥！”

“在！”

“从所有青壮年里，再挑出三十个最悍勇的，组成‘敢死队’！由你和我亲自带领！他们要练习的，不是队列，而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长矛，刺入敌人的心脏！”

一股冰冷而惨烈的肃杀之气，从秦昊的身上，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他们知道，主公这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最后的准备了。

风，越来越紧了。

山雨欲来，整个小小的云村，都在这片阴云之下，屏住了呼吸，磨利了自己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