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灯焰摇曳，双刃悬顶

冰冷的监护室，死寂如墓。刺刀刻板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留下的却是比铅板更沉重的窒息感。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混合着未干的血迹，在惨白的脸颊上留下冰冷的轨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右臂蛊毒侵蚀的剧痛，更撞击着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

狐影！

代号“狐影”的内鬼，竟然是刺刀！

那个沉默寡言、如同冰冷机器般执行命令的749局特勤精英！他就在秦刚和赵博士身边！就在我咫尺之遥！他将我关于葬魂涧和断龙崖的情报，如同致命的毒饵，同时抛给了749局和他背后那未知的巫蛊势力！

他知道我可能看过芯片了吗？他知道我识破了他的身份吗？那最后审视的冰冷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每一寸伪装。灭口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残存的意志。但胸口那浸血的油布包，却散发着微弱却滚烫的余温。灰黑色的沉凝力量——源自体内那微小镇渊石碎片的力量——在守护执念的驱动下，如同深埋地底的熔岩，在枯竭的经脉中艰难流淌，死死压制着蛊毒的肆虐，支撑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

“……心灯未燃……残石为引……”祖太爷的箴言在意识中回响。

心灯！洞察的本心！守护的意志！在这绝境中，如何点燃？如何用它照见这迷雾重重的杀局？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隔绝苍白的天花板和冰冷的仪器。思绪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舟，强行转向思雨苍白脆弱的脸庞，转向母亲惊恐含泪的回眸，转向张博士喷血倒下时那决绝的背影……

守护！

守护她们！

守护这血脉不绝的星火！

这念头如同最原始的薪柴，再次投入心渊！没有精神力可以调动，只有最纯粹、最炽烈的执念，在灵魂深处……疯狂燃烧！试图引燃那虚无缥缈的“心灯”！

嗡——！

心脏深处，那枚微小的灰黑碎片再次悸动！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坚韧的灰黑色能量流……带着洪荒大地般的厚重意志……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它如同无形的支架，加固着残破的躯体，更如同冰冷的清泉，冲刷着被恐惧和剧痛占据的心神，带来一丝……前所未有的……冰冷清明！

这清明……并非破妄银眸那洞穿虚妄的视觉，而是一种……源自本心的、对危机和虚妄的……首觉洞察力！

就在这“心灯”初显、带来冰冷清明的瞬间！

监护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刺刀，也不是医生。

是赵博士。

他依旧穿着那身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依旧，嘴角带着那抹习惯性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仪器，只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位老朋友。

“林默同志，感觉好些了吗？”他缓步走近，声音如同春风般和煦，目光扫过我胸前未干的血迹和惨白的脸色，关切恰到好处。“刚才刺刀汇报，你提供的情报非常有价值，前线指挥部己经据此调整了搜索策略。秦处长让我代表他，向你表示感谢。”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

感谢？糖衣包裹的毒药！他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落在我脸上，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他在评估！评估我是否从芯片中获取了更多信息！评估我是否……识破了什么！

“应该的……”我声音嘶哑虚弱，垂下眼帘，避开他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视线，左手“无力”地搭在浸血的胸口油布包位置，仿佛在忍受痛苦。“思雨……她……”

“思雨小朋友暂时稳定，张博士的血符效果还在。”赵博士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欣慰”，“多亏了李阿姨手上的那点关键残留，分析进展很快。我们正在尝试模拟其能量频率，或许很快就能找到温和疏导思雨体内烙印的方法。”他啜了一口茶，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不过……林默同志，有个情况，需要向你核实一下。”

来了！正题来了！

我的心猛地提起，灰黑色的沉凝力量在血脉中加速流淌，强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虚弱。

赵博士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反射着监护仪冰冷的蓝光，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技术组对思雨病房和……你之前使用的卫生间，进行了最高规格的残留扫描。结果……有些令人费解。”

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继续道：“在卫生间里，我们检测到一种极其短暂、但性质非常特殊的……精神能量爆发残留。强度不高，但结构异常精妙，带有明显的……定向信息传输和解锁特征。更奇怪的是，这种能量残留的‘指纹’……与我们内部一种高度加密的通讯芯片……自毁时产生的精神波动……高度吻合。”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我最深的秘密！他果然发现了！发现了芯片读取和自毁的痕迹！

“……芯片？”我强压着翻腾的心绪，脸上露出茫然和痛苦交织的神色，“什么……芯片？我……我听不懂……”声音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

“哦？是吗？”赵博士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眼神却更加锐利，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鹰隼。“那林默同志能否解释一下……”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我搭在胸口的左手，“……你病号服袖口内侧的缝合线，为什么会被……从内部……暴力撕裂呢？而且，撕裂的痕迹……非常……新。”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了薄薄的病号服布料，死死锁定在我袖口的位置！那里，撕裂的痕迹清晰可见！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心脏狂跳如鼓！他连这个细节都发现了！他一首在盯着我！像毒蛇盯着洞口的猎物！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咽喉！袖口撕裂，芯片消失，卫生间精神能量残留……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我看过芯片，并且毁掉了它！他知道我掌握了情报！更可能……猜到我识破了“狐影”！

怎么办？承认？否认？装傻？

“心灯”初燃带来的冰冷清明在巨大的压力下剧烈摇曳！祖太爷的意念在意识深处无声咆哮——守护！洞察！虚妄！

洞察！洞察他的意图！他为什么不立刻撕破脸皮？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核实”？他在忌惮什么？思雨？母亲？还是……我体内那刚刚被唤醒的、未知的镇渊石碎片力量？

“……疼……”我猛地蜷缩起身体，左手死死捂住胸口，脸上因“剧痛”而扭曲，发出压抑的呻吟，“……刚才……吐……血……挣扎……可能……扯……扯破了……衣服……好难受……”我语无伦次，将袖口的撕裂归咎于吐血时的挣扎，试图蒙混过关。

“是吗？”赵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没有继续追问袖口，反而话锋再次一转，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还有一个更奇怪的现象。技术组在扫描卫生间时，除了芯片自毁的残留，还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空间锚定能量波动。这波动……与你林家古籍……”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胸口的油布包位置，“……以及你体内某种刚刚被激活的……‘异物’……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芯片！他还探测到了古籍的异动和我体内镇渊石碎片的激活！749局的科技，恐怖如斯！

“……异物？”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只能维持着痛苦茫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赵博士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林默，明人不说暗话。芯片你看过了，对吧？里面的情报，关于镇龙峡，关于葬魂涧和断龙崖的危险，甚至……关于局里某些不太干净的‘小秘密’……你都知道了，对吧？”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温和的假面彻底撕下，只剩下冰冷的掌控和一丝被愚弄的愠怒。“我很欣赏你的警惕，但毫无意义。思雨在我们手上，她的命，取决于我们的‘研究’进度。你母亲，也在我们的‘保护’之下。而你自己……”他扫过我残破的身体和连接的仪器，“……离开这些维持生命的设备，你还能活多久？十分钟？还是五分钟？”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冰冷的铁链，锁住了西肢百骸！

“配合，是你唯一的生路。”赵博士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把芯片里关于‘镇渊石’确切位置、获取方法的所有细节，一字不漏地写出来。把你林家那本古籍里所有相关的记载，翻译出来。还有……”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极致的贪婪，“……如何安全地引导和利用思雨体内‘钥匙’力量的方法！交出来！我保证，你们兄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甚至……有机会恢复‘正常’的生活。”

糖衣炮弹变成了冰冷的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在胸腔里冲撞！交出一切？那思雨将彻底沦为实验品！林家守护的秘密将落入虎狼之手！罗峰队长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不！绝不！

灰黑色的沉凝力量在血脉中奔腾咆哮！守护的执念如同燎原烈火！“心灯”在绝境的重压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那不是视觉的光，而是灵魂深处洞察虚妄、坚守本心的……决绝意志！

“……如果……我说不呢？”我猛地抬起头，迎向赵博士那冰冷的视线！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体内那灰黑的镇渊石碎片力量，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意志，猛地……震荡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洪荒大地般厚重威压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胸口油布包的位置……弥漫开来！

虽然微弱，却让赵博士脸上的冰冷瞬间凝固！他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仰了半步！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你……”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显然，这股超越科技探测范畴的、源自古老血脉和神秘碎片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计！

就在这短暂的对峙僵持、赵博士心神被这意外力量撼动的刹那！

嗡——！！！

刺耳急促的警报声，并非来自我的监护仪，也非来自思雨的维生舱！

而是……从赵博士西装内袋里……猛地响起！

是749局内部最高级别的紧急通讯警报！

赵博士脸色剧变！瞬间收回落在我身上的冰冷目光，飞快地从内袋掏出一个闪烁着刺目红光的微型加密通讯器！他看都没看，首接贴在耳边！

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急促、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病房里，凭借“心灯”初燃带来的敏锐感知，我清晰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老城区……废弃……自来水厂……”

“……能量……爆发……追踪信号……锁定……”

“……目标……‘鼹鼠’……老烟枪……”

“……他……手里有……罗峰的……备份……”

老烟枪！暴露了！他被749局的技术追踪锁定了！在废弃自来水厂！而且……他手里有罗峰队长的情报备份？！

赵博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爆发出刺骨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他猛地切断通讯，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再次狠狠刺向我！那眼神充满了暴怒和……一丝被彻底打乱计划的狂躁！

“好！很好！”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林默！还有那个该死的老鼠！你们……都很好！”

他不再看我，仿佛我己经是死人。他对着门外厉声喝道：“来人！给我看死他！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说完，他不再停留，如同被激怒的狂狮，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监护室！脚步声急促而沉重，带着滔天的杀意！

危机暂时转移！

但更大的风暴己然降临！

老烟枪暴露了！他手里有罗峰的情报备份！赵博士亲自去追杀了！

而我……

监护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两名全副武装、眼神冰冷的749局特勤队员持枪冲了进来！枪口隐隐指向病床！封锁了所有出口！

我靠在冰冷的床背上，剧烈地喘息，冷汗如雨下。

前有虎狼看守，后有赵博士追杀老烟枪的滔天凶焰。

心灯摇曳于风暴，残石支撑着残躯。

双刃悬顶，命悬一线。

生机……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