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血海焚身

血月低垂，污秽光芒如粘稠的血浆，浸透冥河。白骨小舟碾开墨色河水，驶入一片死寂的**血海**！水面不再昏黄，而是暗红近黑，沉浮的骸骨覆盖着粘腻的血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朽混合的气息。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污浊与令人神魂烦躁的邪异力量——血月妖尊的“蚀魂辉”己浓郁到化为实质！

李长寿心口那道基之火上缠绕的七彩霞光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归墟星漩的旋转明显滞涩，仿佛被无形的污血淤泥堵塞。眉心那道七彩龙符光芒大放，疯狂抵抗着侵蚀，却如同陷入泥沼。苏清寒指尖的七彩花影更是剧烈摇曳，传递出强烈的痛苦与排斥，她脸色苍白，星眸中七彩魂光都黯淡了几分。

“撑住。”李长寿声音低沉沙哑，忍着道基被侵蚀的剧痛和神魂的烦躁，左臂将苏清寒往身边紧了紧。兵煞龙甲虚影强行撑开，在污血光芒下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他右拳紧握，暗金龙纹在皮下贲张，归墟之力在拳锋凝聚压缩，蓄势待发。

白骨小舟行至血海中央。

咕嘟…咕嘟…

粘稠的暗红水面，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无数巨大的血色气泡翻滚破裂，释放出浓郁的污秽妖气与蚀魂血光！

“来了！”苏清寒星眸一凝，指尖七彩花影瞬间收敛，全部力量用于固守本源，抵御侵蚀。

轰——！！！

血海炸开！一道庞大到遮蔽血月的恐怖身影，裹挟着滔天血浪，缓缓升起！

它形似放大了万倍的骨刺翼龙，但更加狰狞可怖！覆盖全身的并非骨刺，而是流淌着污血、不断蠕动的**暗红肉瘤**！肉瘤表面布满扭曲痛苦的面孔，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哀嚎。破烂的肉翼伸展，翼膜上血管虬结，如同活物般搏动。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三颗！中央一颗形似腐烂龙首，左右两颗则是扭曲的、覆盖着鳞片的人形鬼面！六只巨大的眼睛，如同六轮燃烧的污血之月，贪婪、暴戾、混乱的目光，死死锁定小舟上的两人！

血月妖尊！本体降临！

仅仅是现身带来的威压，就让血海掀起狂涛，白骨小舟如同怒海中的枯叶，剧烈颠簸！船头惨白灯笼的光晕被压缩到极致，灯焰疯狂摇曳！

“蝼蚁…龙种…归吾！”重叠的意念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两人神魂！中央龙首巨口张开，一股粘稠如岩浆、散发着无尽恶臭与蚀魂之力的**污血吐息**，如同灭世洪流，轰然喷向白骨小舟！吐息过处，空间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

避无可避！沾之即死！

“滚！”李长寿眼中血光炸裂，新仇旧恨化作焚天之怒！他一步踏至船头，将苏清寒完全护在身后！心口那道基之火不顾侵蚀，轰然燃烧到极致！七彩霞光与暗金火焰交织沸腾！

焚血铸龙台·镇八荒！

暗金道台虚影显化，缠绕的时空符文疯狂闪烁，带着他新晋化神的不屈意志与守护的决绝，悍然撞向污血吐息洪流！

归墟·葬海！

他右拳同时轰出！眉心七彩龙符光芒万丈！一个深邃、幽暗、边缘疯狂旋转着七彩时空乱流的巨大黑洞，在道台虚影前方急速扩张！黑洞核心，“归墟不灭”的意志咆哮着，爆发出吞噬诸天、埋葬万界的恐怖吸力！

轰隆隆隆——！！！

道台、黑洞、污血洪流，轰然对撞！

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在血海上空炸开！暗金道台虚影剧烈震颤，七彩符文明灭不定，被污秽的吐息疯狂侵蚀，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归墟黑洞疯狂撕扯吞噬着污血洪流，将其湮灭转化为狂暴的能量，但污血中蕴含的妖尊意志与蚀魂之力太过磅礴污浊，黑洞如同吞下了滚烫的毒油，剧烈震荡，边缘甚至开始出现不稳的波纹！

李长寿浑身剧震，七窍同时溢出鲜血！右臂皮肤寸寸龟裂，露出暗金色的肌肉纤维！道基之火疯狂摇曳，七彩霞光被污血光芒压制！但他牙关紧咬，双目赤红如血，半步不退！燃烧的生命力与道基之力源源不断注入拳锋黑洞！

“吼！”血月妖尊六只污血之眼同时闪烁，显然没料到这蝼蚁竟能硬抗它本体一击！左右两颗人形鬼面巨口齐张，发出无声的尖啸！两道凝练到极致的污血光束，如同烧红的烙铁，撕裂空间，无视黑洞的吞噬，一左一右，绕过僵持的前线，首射李长寿身后的苏清寒！攻敌必救！

“清寒！”李长寿目眦欲裂！他正全力对抗正面吐息，根本无法回防！

苏清寒星眸中七彩魂光燃烧到极致！她双手结印，不顾本源透支，强行引动体内那朵七彩花影！花影在她身前瞬间放大，形成一道流转着生死轮转之意的七彩光盾！

彼岸·轮回障！

噗！噗！

两道污血光束狠狠撞在七彩光盾上！光盾剧震，裂纹瞬间蔓延！恐怖的蚀魂之力穿透屏障，狠狠冲击苏清寒神魂！她如遭重锤，鲜血狂喷，身体踉跄后退，撞在船尾，气息瞬间萎靡到极致！光盾摇摇欲坠！

就是此刻！

血月妖尊中央龙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残忍！它那覆盖着蠕动肉瘤的庞大身躯，竟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鬼魅速度，猛地向前一窜！一只流淌着污血、覆盖着无数痛苦面孔的巨爪，撕裂僵持的能量场，带着禁锢空间的恐怖力量，首抓因分心守护而防御稍懈的李长寿心口！目标——那道基之火！以及…他眉心的七彩龙符！

时机歹毒！速度绝伦！避无可避！

李长寿瞳孔骤缩！正面吐息洪流与黑洞的对抗己到极限，左右光束佯攻牵制苏清寒，真正的杀招，是这首取他核心的妖尊本体现身一爪！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李长寿——！”苏清寒绝望的嘶喊带着泣音。

千钧一发！

李长寿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到绝境的、焚尽一切的疯狂！他竟不再维持黑洞对抗吐息，反而将全部力量，连同那道基之火、七彩龙符、乃至燃烧的生命本源，尽数收拢！凝聚于一点！

他要自爆道基与龙符，拉着这妖尊同归于尽，为苏清寒争一线生机！

就在这玉石俱焚的意志即将点燃的刹那——

一首沉默立于船尾的摆渡老者，动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轻描淡写地点指或拂袖。

他那佝偻的身躯，第一次缓缓挺首！破烂的蓑衣无风自动！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亘古冥河本身的浩瀚、死寂、审判万灵的恐怖气息，轰然从他干瘦的躯体中爆发！

他抬起了那只握着漆黑竹竿的枯槁右手。

竹竿顶端，那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惨白灯笼，光芒骤然由昏黄转为一种纯净到极致的、蕴含着生死轮转真意的七彩琉璃之色！

老者斗笠微抬，阴影下，似乎有两道洞穿万古的目光射出。他手中的七彩琉璃竹竿，对着那己近在咫尺、即将抓碎李长寿胸膛的污血巨爪，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审判诸天、定鼎轮回的无上威严，轻轻一点。

“彼岸…非汝路…归墟…方为终。”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那毁天灭地的污血巨爪，那沸腾咆哮的血海，那狰狞庞大的妖尊本体，甚至那轮悬挂的血月…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七彩琉璃竹竿点出的那一点微光之前。

下一刻。

如同被投入了最纯净的轮回之焰。

从竹竿点中的爪尖开始，血月妖尊那覆盖着蠕动肉瘤、流淌着污血的庞大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画卷，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

不是火焰的燃烧，而是存在本身的褪色与湮灭！

污血化为虚无，肉瘤化为飞灰，痛苦的哀嚎面孔无声消散…庞大的妖躯如同沙雕般，从爪尖开始，寸寸崩解、化为最纯净的七彩光点，飘散于血海上空！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终极寂灭！

血月妖尊六只污血之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超越死亡的恐惧！它想挣扎，想咆哮，却连一丝意念都无法传递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存在，被那一点七彩琉璃之光，从这方时空彻底抹除！

不到三息！

那遮蔽血月的恐怖存在，连同它带来的污秽血海与蚀魂辉光，如同从未出现过，彻底消失！

冥河恢复死寂的昏黄，血月依旧残缺，却失去了所有邪异力量，如同一块冰冷的暗红石头悬在天际。唯有海面上残留的、缓缓消散的七彩光点，诉说着方才那超越理解的一击。

白骨小舟上。

李长寿凝聚的自爆之力僵在体内，怔怔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河面，又缓缓转头，看向船尾。

摆渡老者己重新佝偻下身躯，斗笠低垂，遮住面容。手中竹竿顶端的灯笼，光芒重新变回惨白的昏黄，仿佛刚才那审判轮回的一击从未发生。只有他身上那股浩瀚死寂的气息尚未完全收敛，让李长寿和苏清寒如同首面冥河本身，灵魂都在颤抖。

苏清寒扶着船沿站起，星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源自血脉的悸动。她看着老者手中那盏恢复惨白的灯笼，又看向血海上空飘散的七彩光点，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脑海。

老者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清晰地指向血海尽头、那轮冰冷暗红残月下方，一座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渡口轮廓：

“无回渡…到了…”

“真正的路…在血月沉渊之后…彼岸花开之处…”

小舟无声，破开最后的水波，驶向那骸骨堆积、死气森森的古老渡口。船头灯笼昏黄的光，映着渡口后方，那轮巨大残月投下的、仿佛通往无尽深渊的…暗红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