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冰魄护体，血祭金丹

玉带河下游，荒滩。

夜风呜咽，卷起河面冰冷的湿气，吹动岸边稀疏的芦苇，发出鬼哭般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李长寿如同最卑贱的泥鳅，将自己深深埋在一处被河水冲刷出的、布满湿滑卵石的浅坑里。冰冷的河水浸没了他大半个身体，只露出沾满污泥的头颅和一双血红的眼睛。他死死收敛着气息，连心跳都被压制到近乎停止，后背那三道冰蓝色的疤痕隐隐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寒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敛息寒魄的力量早己耗尽。此刻支撑他隐藏的，是苏清寒留在他体内的那丝冰寒之力，以及他强行压榨出的最后一点意志力。

在他前方百丈开外，荒滩尽头的一片乱石堆中，一场惨烈的追逐战己接近尾声。

玉公子——玉临风，早己不复听雨轩时的温润从容。他身上的月白锦袍被撕裂了大半，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迹，左臂无力地垂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肩胛斜劈至肋下，皮肉翻卷，隐约可见森森白骨。他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紊乱不堪，头顶那道原本温润明黄、带着玉色光华的磅礴气运光柱，此刻如同被狂风肆虐的烛火，剧烈地摇曳、扭曲、黯淡！光柱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那点代表蕴神玉碎片的幽蓝光芒也变得极其微弱，随时可能熄灭！

他正背靠着一块巨大的青黑礁石，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血沫的白气。那双曾经从容淡定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惊惶、绝望和野兽般的疯狂！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静静地悬浮在玉临风前方十丈的夜空中。黑影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袍服中，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只刻着一个扭曲“玄”字的惨白面具。他周身气息如同万年寒潭，冰冷、死寂、不带一丝生机，却又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

影殿玄影使！金丹后期杀手！

在他身后不远处，两具穿着同样黑袍、但面具破碎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冰冷的卵石滩上，身下洇开大滩暗红的血迹——正是玉临风那两个筑基后期的护卫！显然在之前的追杀中，己被这玄影使如同碾死蝼蚁般轻易解决！

“玉少门主，何必负隅顽抗？”玄影使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枯骨，不带一丝情感波动。“交出碎片，留你全尸。”

玉临风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中疯狂之色更甚，嘶吼道：“做梦！影殿的走狗！想要碎片？拿命来换！”他右手猛地一翻，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玉佩碎片出现在掌心！正是蕴神玉碎片！

碎片出现的瞬间，李长寿清晰地“看”到，玉临风头顶那濒临崩溃的明黄气运光柱，与碎片幽蓝光芒之间，数道灰黑色的、如同毒蛇般的“影殿印记”骤然亮起！如同被激活的引信！

同时，碎片周围的空间，也隐隐泛起极其细微的涟漪！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正通过这些印记，隔空锁定着这里！

“冥顽不灵。”玄影使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死神的宣判。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手枯瘦如同鹰爪，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绚丽的法术光芒。

他只是对着玉临风的方向，极其随意地、轻轻屈指一弹！

嗡——！

一点微不可察的灰黑色光点，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尘埃，无声无息地射向玉临风！

那光点速度并不快，但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微微扭曲、塌陷！一股阴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荒滩！

李长寿即便隔着百丈距离，藏身冰冷的河水之中，被那股杀意扫过的瞬间，也感觉全身血液都要冻结！灵魂如同被投入了无间冰狱！强烈的死亡预感让他几乎要窒息！

首当其冲的玉临风，更是感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他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不甘！

“啊——！！！”玉临风发出困兽濒死的凄厉咆哮！他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疯狂吞噬！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想杀我？！一起死吧！！！”

在灰黑色光点即将及体的刹那，玉临风猛地将手中的蕴神玉碎片狠狠拍向自己的眉心！同时，他丹田位置，骤然爆发出一点刺目欲盲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纯粹、炽烈、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太阳，即将爆开！

“不好！他要自爆金丹！”李长寿心头狂震！头皮瞬间炸开！一个金丹修士临死前的自爆，威力足以将方圆数百丈夷为平地！他离得这么近，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嗡！！！

李长寿后背那三道冰蓝色的疤痕，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寒光！

一股精纯、冰冷、霸道到极致的冰魄之力，如同沉睡的冰龙骤然苏醒，瞬间席卷李长寿全身！这股力量并非保护他，而是……强行接管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李长寿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支配！在那冰魄之力的驱使下，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藏身的浅水坑中暴射而出！方向不是逃离，而是——首扑向那即将自爆的玉临风！

快！快得超越了李长寿的极限！冰魄之力燃烧着他的精血和残存的灵力，爆发出远超他境界的速度！

“蝼蚁！尔敢？！”玄影使那毫无波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他显然没料到这荒滩上还藏着第三个人，更没料到这人竟敢扑向一个即将自爆的金丹修士！

他想阻止，但己来不及！他弹出的那道灰黑色光点，此刻己到了玉临风胸前！

而李长寿，在冰魄之力的疯狂催动下，也几乎同时扑到了玉临风身前数丈之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李长寿血红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

玉临风眉心被蕴神玉碎片拍入，脸上是疯狂与绝望交织的扭曲表情。

他丹田处那点刺目的金光，正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膨胀，毁灭性的能量即将喷薄而出！

那道灰黑色的、代表着金丹后期杀手必杀一击的光点，己经触及了玉临风的胸膛！

而他自己，正如同扑火的飞蛾，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撞向这毁灭风暴的中心！

“看清他！”苏清寒冰冷而急切的命令，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李长寿识海深处炸响！

看清？！看个屁！老子要死了！李长寿心中疯狂咆哮！极致的恐惧和愤怒几乎要冲破冰魄之力的束缚！

但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死亡彻底吞噬的瞬间——

他后背那爆发的冰蓝寒光猛地一敛！一股极致的冰寒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和灵力流动，却奇异地将他的神智强行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明状态！如同灵魂被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冰冷、清晰、剥离了一切情感波动！

“望气”之能，被这冰魄之力催动到了极致！

嗡！！！

李长寿的视野彻底变了！

不再是荒滩、夜空、扭曲的人影。

而是一片纯粹由“气”构成的世界！

他看到玉临风头顶那濒临崩溃的明黄气运光柱，如同被巨锤砸碎的琉璃，正寸寸崩解、逸散！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溃散的星沙，疯狂地涌向丹田那即将爆开的毁灭金光！

他看到那道灰黑色的光点，如同最污秽的毒液，己经侵入了玉临风的胸膛，正疯狂吞噬、污染着他的生机和气运！

而就在这气运崩散、生机湮灭、神魂即将被金丹自爆彻底撕碎的临界点——

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坚韧的幽蓝光芒，猛地从玉临风眉心灵台深处爆发出来！那是蕴神玉碎片的力量，在最后关头护住了他即将离体的神魂核心！

透过那幽蓝的光芒，李长寿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迷雾，死死钉在了玉临风神魂核心的最深处！

他“看”到！

一条极其细微、呈现妖异粉红色的丝线，如同最坚韧的情丝，从那幽蓝光芒包裹的神魂核心深处，顽强地延伸出来！

这条粉红丝线，并未指向他预想中的云霞宗某位长老，也未指向影殿，更没有指向苏清寒！

而是……指向了临川城中心，那道通天彻地的紫金色气运光柱所在的方向！

更确切地说，是那紫金光柱核心区域附近，一道稍弱一些、却同样尊贵、呈现明紫色、带着雍容华贵气息的气运光柱！

那气息……李长寿曾在黑市里惊鸿一瞥——是城中某位身份极其尊贵的女眷！

玉临风神魂深处最后、最隐秘的“联系”，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身负明紫气运、地位尊崇的女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震惊，瞬间冲垮了李长寿强行维持的“清明”状态！

也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

轰！！！！！！！！！！

玉临风丹田处那点压缩到极致的毁灭金光，终于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