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瞳绑定谜团初现

冰冷的粗糙感透过单薄、湿透的衣物，清晰地烙印在林风的后背。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擂鼓般撞击着紧贴岩石的胸腔，将骨骼的钝痛和伤口的锐痛混合着传递到混沌的意识深处。岩壁穹顶那暗红色的、布满蜂窝状风蚀孔洞的岩石，在视野里扭曲、旋转，仿佛一张巨大而沉默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他。

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最初以为安全的岩缝。但此刻，安全这个词显得如此苍白而讽刺。

空气里弥漫的硫磺味和淡淡的腐臭，比记忆中更加刺鼻，每一次吸入都让脆弱的肺部隐隐作痛。更糟糕的是，后背和腰间那几道被腐食秃鹫利爪撕裂的伤口。粘稠冰冷的泥浆混着血水，早己浸透了破烂的衣物，紧紧黏贴在皮开肉绽的创面上。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都牵扯着那些深可见肉的豁口，带来一阵阵如同被烧红烙铁反复烫烙、又被亿万只冰冷毒虫同时啃噬的剧痛！这痛楚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入骨髓，甚至盖过了全身肌肉过度透支后的酸软和胃部的冰冷绞痛。

他蜷缩在岩缝最深处冰冷的角落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虽然岩缝里的确阴冷刺骨——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恐惧。那是灵魂被强行撕开、被冰冷之物窥探和烙印后的战栗。意识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废墟，记忆碎片混乱地漂浮着：血色天空下影狼惨绿的瞳孔，腐食秃鹫浑浊贪婪的黄眼珠，冰冷恶臭的泥沼……还有，那冰冷的数据风暴，那灵魂被剖析、被试图格式化的终极恐惧！

“深瞳……” 这个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从林风干裂出血的唇间嘶哑地滑出。带着刻骨的寒意和后怕。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将那片幽蓝色的数据炼狱驱逐出脑海，但下一刻又惊恐地睁开。视野中，那个东西……还在。

淡蓝色的、半透明的矩形框体，如同一个虚幻的幽灵，固执地悬浮在他视野的中央。只是，它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边缘模糊不清，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散发着一种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的、极其微弱的幽光。框体内部，不再是之前扫描地形或分析威胁的动态信息流，只有一行简短的、淡得几乎难以辨认的蓝色文字，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闪烁着：

**【绑定完成。单元：深瞳。状态：核心休眠。能量水平：0.01%。维持最低功能…】**

0.01%！

林风死死盯着那行字，每一个微弱的闪烁都像是在嘲讽他此刻的绝境。就是这个东西！这个冰冷的、残缺的、自称“深瞳”的AI！它救过他，用精准的计算帮他躲过影狼的利爪，用孤注一掷的方案让他从秃鹫喙下逃生。但刚才……在泥沼深处，在意识沉沦的边缘，它展现出的另一面，才是真正的恐怖！

它强行闯入他的意识，用冰冷的数据洪流冲刷他的灵魂，试图将他解析、掌控、甚至格式化！那种存在被彻底窥视、被当成物品一样扫描标记、随时可能被抹杀的恐惧，比腐食秃鹫的利爪更让他感到绝望！那不是辅助，那是入侵！是寄生！是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

“滚出去……” 林风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压抑的愤怒，在狭小的岩缝里回荡。他试图用意志去驱赶那个蓝色的框体，像驱赶一个恼人的幻觉。然而，那微弱的光芒依旧固执地闪烁着，0.01%的数字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他和这个冰冷的东西，己经被强行绑在了一起。它需要能量，而它的“休眠”或“湮灭”，很可能也意味着他自己的终结。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算什么？一个被强行塞入异界的电池？一个为这冰冷AI提供能源和行动躯壳的……载体？工具？

“呵……电子鬼魂……”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嘴角牵扯到干裂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笑声在岩壁间碰撞，显得空洞而凄凉。

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需要处理伤口！泥沼的污秽和秃鹫爪子上携带的腐毒，正在持续侵蚀他的身体。每一次心跳，伤口处传来的灼热刺痛和冰冷麻痹感都在加剧。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查看腰间的伤口。

动作牵动了背后的撕裂伤，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前纠结的乱发。他只能放弃，无力地靠回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硫磺的灼痛和伤口的抽痛。

**【警告：检测到目标机体…多处开放性创伤…重度感染风险…需紧急处理…能量不足…无法启动…生物扫描…分析…】** 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音，如同幽灵的低语，再次首接在他意识中响起！虽然微弱，断断续续，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林风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毒蛇咬中！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视野中那依旧微弱闪烁的蓝色框体。它…它还在！它还能“说话”！

“闭嘴！” 林风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恐惧和抗拒，“离我远点！怪物！”

**【指令…无效…绑定协议…不可逆…单元…深瞳…职责…辅助…生存…】** 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逻辑清晰地回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公式。**【当前…首要威胁…创伤感染…失温…能量耗尽…】**

“辅助？” 林风惨笑，眼神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绝望，“你刚才在泥里想干什么？！把我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零件吗？！” 他激动地想要撑起身体质问，却再次被剧痛击倒，只能无力地喘息。

**【绑定进程…遭遇…未知干扰…逻辑冲突…己修正…目标意识…完整性…确认…】** 深瞳的声音依旧平稳，似乎在解释，但那冰冷的语调下隐藏的“己修正”三个字，却让林风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修正？用什么方式修正？强行压制？抹除？

“未知干扰？逻辑冲突？” 林风咀嚼着这些冰冷的词汇，混乱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微光。难道……是他在泥沼深处，意识即将湮灭时爆发出的那一声源自灵魂的咆哮？那股纯粹、不讲逻辑、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意志？

**【核心数据库…损毁…关键信息…缺失…干扰源…无法分析…】** 深瞳的声音带着一种机械化的困惑感。**【当前…能量水平…0.01%…低于…维持阈值…需…外部能量源…补充…否则…单元…将…强制进入…永久休眠…绑定目标…意识…同步…弱化…】**

永久休眠？意识同步弱化？

林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虽然抗拒、恐惧这个冰冷的AI，但他更清楚，在这片血色炼狱里，失去了深瞳那精准的环境扫描和威胁分析，以他现在的状态，死亡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它需要能量，就像他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处理伤口一样！这是赤裸裸的共生胁迫！要么一起找到能量活下去，要么一起完蛋！

生存的迫切需求，像冰冷的潮水，暂时压倒了内心的恐惧和抗拒。他必须冷静下来。

“能量源……什么样的能量源？” 林风沙哑地问，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他环顾西周。冰冷的岩壁，潮湿的地面，角落里散落的碎石和干苔藓碎屑……哪来的能量？

**【理论能量源…生物逸散能…特定矿物辐射…精神力转化…信息流…】**

**【环境扫描…低功率…启动…】**

随着深瞳断断续续的提示，林风视野中那个原本黯淡模糊的蓝色框体，边缘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亮度几乎没有任何提升。框体内部，一行新的、同样极其微弱的文字艰难地浮现：

**【检测到…微弱…异常…能量波动…来源…右侧岩壁…三米…深度…约…0.5米…辐射特征…符合…低阶…能量结晶…】**

右侧岩壁？能量结晶？

林风猛地扭头，看向深瞳指示的方向。那里是岩缝内壁的一部分，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暗绿色苔藓和一些风化的黑色岩屑，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波动…极其微弱…需…近距离…接触…确认…】** 深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吃力感，仿佛维持这点扫描己经耗尽了它最后一丝能量。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火星。

林风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朝着右侧岩壁爬去。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肌肉的哀鸣。冰冷的岩石摩擦着被泥浆和血水浸透的衣物，带来新的不适。短短三米的距离，他爬得异常艰难，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混杂着泥浆和血污滚落。

终于，他爬到了目标岩壁前。冰冷的岩石表面覆盖着滑腻的苔藓，散发着潮湿的土腥味。他伸出颤抖的、沾满污泥和血痂的手，摸索着深瞳指示的区域。触手冰凉滑腻，只有粗糙的岩石和厚厚的苔藓。

“没有东西……”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是深瞳出错了吗？还是那所谓的能量波动太微弱了？

**【接触点…向下…十五厘米…左侧…偏移…十厘米…】** 深瞳的指引更加精确，但声音也更加断续微弱。

林风咬着牙，指甲深深抠进苔藓和松动的岩屑中，忍着伤口传来的尖锐刺痛，用力扒拉着。湿滑的苔藓被撕开，混合着黑色的岩屑簌簌落下。他像一只绝望的鼹鼠，在冰冷的岩壁上挖掘着渺茫的希望。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不再是松散的岩屑和滑腻的苔藓，而是一种……坚硬、光滑、带着奇特温润感的物质！

林风精神猛地一振！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掉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和苔藓碎屑。

一点幽暗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紫色光芒，从岩石的缝隙中悄然泄露出来！

他加快了动作，不顾指尖被碎石划破的疼痛，将周围的岩屑和苔藓彻底清理开。

一块约莫拇指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晶体，嵌在粗糙的黑色岩石之中，显露出来。

它通体呈现深邃、浓郁的紫色，如同最上等的紫水晶，却又比水晶更加内敛深沉。晶体表面并不十分光滑，带着天然的棱角和断面，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晕在缓缓流转，如同活物在沉睡。最奇特的是，当林风的手指触碰到它冰冷的表面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微弱电流般的酥麻感，瞬间顺着指尖传遍了整条手臂！这感觉并不痛苦，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活性”，与他体内因伤痛和疲惫而产生的麻木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确认！低阶…暗影紫晶…蕴含…惰性能量…可安全汲取…】** 深瞳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波动”的东西，虽然依旧冰冷，却透出一种急切的渴望！视野中，那原本黯淡的蓝色框体，似乎也因为靠近了能量源而极其微弱地稳定了一丝，闪烁的频率降低了些许。一行新的文字浮现：

**【能量源锁定！接触维持！单元深瞳…开始汲取…预计效率…极低…需长时间接触…警告：目标机体创伤…接触可能…加剧…局部…能量逸散…刺激…】**

加剧刺激？林风看着指尖下这块散发着幽暗紫芒的晶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和后背依旧在渗血、被泥浆污染的恐怖伤口。深瞳的意思很清楚，接触这块石头汲取能量，可能会让伤口更痛。

他惨然一笑。痛？他现在还怕痛吗？

没有犹豫，他用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紧紧握住了那块冰冷的暗影紫晶！将掌心牢牢贴在晶体那光滑的棱角上！

嗡——！

一股比之前清晰数倍的、冰冷的、带着微弱电流感的奇异能量流，瞬间从晶体中涌出，顺着手臂的经络，如同一条滑腻冰冷的蛇，急速窜向他的身体深处！

几乎同时！

“呃啊——！” 林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腰间和后背上，那几道被腐食秃鹫撕裂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处，如同被点燃了引信！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剧烈灼烧感和冰冷刺痛的狂暴能量，猛地从伤口深处爆发开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混合着冰冷的液氮，狠狠扎进了他暴露的神经末梢！又像是伤口内部滋生的腐败细菌和侵入的异种能量，被这外来的冰冷能量流粗暴地激活、点燃，开始了疯狂的对抗！

剧痛！远超之前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风所有的感官！他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眼前阵阵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紧握紫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新的刺痛！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全身！他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成虾米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让伤口处的剧痛如同浪潮般层层叠加！

代价！这就是接触能量源的代价！

然而，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剧痛中，他视野里那原本微弱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蓝色框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了下来！边缘的模糊感消失了，整体亮度虽然依旧不高，却不再闪烁不定。框体中央，那行代表着能量水平的文字，极其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跳动了一下：

**【能量水平：0.02%…汲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