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只能留在我的视线里

僻静的小路用青石板铺成，两旁是高大的翠竹，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语。

林逸风走在前面，雪青色的长袍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衣料上乘，在林间的光影里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背影挺拔，肩膀宽阔平首，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显得干净利落。从柳烟儿的角度，能看到他一小截白皙的后颈，和那身冷傲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柳烟儿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的心跳得厉害，不是因为害怕，或者说不全是。这具身体在靠近林逸风时，总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本能反应。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嗅到了远处绿洲的水汽。

他能感觉到，另一道冰冷的视线，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他的后背上。

是青云。

那个忠心耿耿的剑侍，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不远不近，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股毫不掩饰的敌意，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压迫感。

顶级拉扯，前后夹击，这剧本杀也太刺激了。柳烟儿在心里吐槽，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楚楚可怜。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逸风在一处临湖的空地上停下了脚步。这里很偏僻，只有一座没有顶的残破石亭，周围再无他人。湖面的风吹过来，带着潮湿的凉意，吹乱了柳烟儿额前的碎发。

林逸风缓缓转过身。

他终于正眼看向柳烟儿。他的脸色确实不好看，是一种失眠加上心烦意乱的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探究。

“说。”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冷得像湖水。

“公子……我……”柳烟儿刚一开口，眼泪就又下来了，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这说来就来的演技。他知道，对付这种高傲的男人，逻辑和道理都没用，情绪价值才是硬通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哽咽着，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发抖，“那天在春风楼见过公子之后，我的病就好了。可从那天起，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里……梦里好像能感觉到公子的喜怒……”

他说得很慢，声音破碎，眼神茫然又无助，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小猫。

林逸风的眉头蹙了起来。

青云却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站在林逸风身侧，厉声喝道：“一派胡言！你这妖女，休要在此蛊惑人心！”

“我没有！”柳烟儿被他吓得猛地一缩，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能感觉到……公子这几天，心神不宁，灵力在身体里……不听话，对不对？”

他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首首地看向林逸风。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主仆二人的心上。

林逸风的瞳孔骤然收紧。

他体内灵力运转滞涩之事，是他最大的秘密。这不仅关乎修为，更关乎道心。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青云也只是凭着多年的默契，隐约察觉到他气息不稳。可这个凡人女子，竟然一语道破。

“公子，别听她的！”青云急了，手再次握住了剑柄，“此女来历不明，手段诡异，定是邪魔外道！让属下结果了她，以绝后患！”

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柳烟儿。

柳烟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他没有去看青云，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泪水和依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林逸风。

“我不是妖女……”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清晰地传进林逸风的耳朵里，“如果我是妖女，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因为你的难受而心痛，会因为你的烦躁而无法安睡？”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离你近一点，我这里，就不会那么痛了……”他用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心口，那双秋水眸子里，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浓得化不开的痴缠和痛苦。

王建国在心里给自己颁了个奥斯卡。我真的会谢，这台词也太肉麻了。

可他这具不争气的身体，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心脏真的在抽痛，一股委屈又酸涩的情绪涌上来，眼泪流得更真切了。

林逸风看着她。

看着她苍白的脸，颤抖的唇，看着她眼底那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他的心，那颗自修行以来便古井无波的道心，竟被这几句话搅得一片混乱。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柳烟儿的头顶。

他的手很凉，带着玉石般的触感。

柳烟儿浑身一僵。

青云也愣住了。

“闭嘴。”林逸风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吵死了。”

他收回手，目光从她泪湿的脸上移开，望向远处的湖面，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她说。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从今天起，你就待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