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骨师的价码

“这下……麻烦大了。”

赵无那张总是挂着轻浮笑意的脸，此刻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李晴手臂上那片正在扩散的青黑色斑块，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贪婪和市侩，只剩下一种如同老练的外科医生在面对罕见恶性肿瘤时的、极度的专注与忌惮。

他缓缓起身，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没有去碰触李晴的身体，而是将那面黄铜罗盘托在掌心，围绕着躺在长凳上的李晴，一步步地、以一种蕴含着奇特韵律的步伐缓缓走动。

罗盘上的指针，没有像寻常风水师那样指向南北，而是在靠近李晴身体时，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地逆时针旋转起来，发出了“嗡嗡”的轻响，仿佛在哀鸣，在恐惧。

“好霸道的妖毒！”赵无的脸色愈发难看，“它不是在杀她，它是在‘吃’她！它在吞噬她的三魂七魄，污染她的血脉骨髓，想把她这副上好的人身，改造成自己的‘育床’！”

“育床？”高凡的心脏，被这个充满恶意的词汇狠狠地刺痛了。

“没错。”赵无停下脚步，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冰冷的光，“简单来说，等她全身都被这妖毒覆盖之时，她就不会死了。她会‘活’过来，变成一头只知道饥饿和杀戮的、新的怪物。或者，是那头老怪物的……子嗣。”

高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他宁愿李晴就此死去，也绝不接受她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你能救她，对不对？”高凡赤红着双眼，声音沙哑地问道。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

“救？”赵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收起罗盘，重新靠回那张虎皮太师椅上，脸上那副熟悉的、市侩的表情又回来了，“这位朋友，你知不知道，要从一头成了气候的大妖嘴里抢食，是要折损道行，甚至折寿的？我跟她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想让我出手，可以。三个条件。”

“你说！”高凡没有丝毫犹豫。

“第一，”赵无指了指柜台上那张皱巴巴的符纸，“这个，归我。”

“可以。”

“第二，”赵无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要现金。三百万。现在，立刻，马上。少一分，我扭头就走。”

“三百万？！”高凡的拳头猛地握紧。别说三百万，他现在连三万块都拿不出来！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怎么？嫌贵？”赵无嗤笑一声，懒洋洋地说道，“我这可是明码标价。我用的药材，哪一样不是天材地宝？我动的法门，哪一样不是泄露天机？你也可以选择抱着她去医院，看看那些专家教授，能不能给她开出个‘青黑色皮肤病变’的诊断书。”

他的话，字字诛心。

高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赵无那张写满了“爱莫能助”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赵无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我三宝斋开门做生意，童叟无欺，概不赊账。请吧。”

高-凡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他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弱的李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赵无。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钱，我会想办法。”他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三天之内，三百万，我一定给你凑齐。但你，必须现在就救她！”

赵无看着高凡那双赤红的、如同绝境困兽般的眼睛，微微一愣。他从这个看似狼狈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让他都有些心悸的疯狂与执着。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价值连城的“镇煞清净符”上。

“好吧。”赵无最终还是妥协了，只不过那表情，像是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一样，“看在这张符的份上，我就当是做慈善，先给你垫着。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小子，你要是三天之内拿不出钱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用另一种方式，把这笔账给还了。”

高凡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救活李晴。

“动手吧！”

“急什么。”赵无白了他一眼，整个人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从柜台下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套古朴的工具：一盒细如牛毛的银针，一小瓶颜色漆黑如墨的液体，还有一把由兽骨磨成的、非金非玉的奇特小刀。

他不再废话，先是将那张“镇煞清净符”小心翼翼地贴在了李晴的眉心。符纸一接触到皮肤，便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钻入了她的体内。李晴痛苦的表情，似乎瞬间缓和了许多。

紧接着，赵无将那漆黑的液体倒在手心，搓揉开来，嘴里念诵着高凡完全听不懂的古老咒语。他并指如剑，在那片青黑色的妖毒周围，飞快地画下了一个由无数神秘符号组成的、复杂的圆形法阵。

“相骨之术，不仅能看过去未来，更能观人气数，调理气血。”赵无一边施法，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属于专业人士的骄傲，“我要先用‘画地为牢’之术，封住这妖毒的扩散。然后……”

他拿起那把兽骨小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再用‘剔骨分筋’的手法，将这股附骨之疽，从她的血肉里，一丝一丝地……剔出来！”

他说着，便将那锋利的骨刀，对准了李晴手臂上，那片妖毒最核心的位置。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片原本还算平静的青黑色斑块，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剧烈蠕动了起来！一股比之前更凶猛、更恶毒的妖气，轰然爆发！

李晴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疯狂地抽搐起来！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白己经被完全染成了漆黑，嘴里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

那片青黑色的斑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着她的心脏位置蔓延而去！

“噗！”

赵无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跌飞出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该死！”他惊骇欲绝地失声尖叫，“这妖毒里……竟然还混了一丝她自己的怨气！是她对那头怪物的恐惧和对死亡的憎恨！两股力量纠缠在一起，我的手法被破了！完了！根本剔不出来！”

高凡的心，在这一刻，也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无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高-凡。

“不对！还有办法！”他嘶声力竭地狂吼道：

“你的血！用你的血！你这个控尸门的怪物！你的血脉天生就能镇压一切怨念！快！用你的血，去压制住她体内的那股怨气！只有把两股力量分开，我才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