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阳光下的阴影

半个月后，马文的案子，终于有了最终判决。

结果传来的时候，高凡正在宿舍里，用一根缝合针练习着在猪皮上进行微创缝合。他的手很稳，心却前所未有的乱。

消息是林正阳通过一条短信发来的，内容简短、冰冷，像一份不带任何感情的尸检报告：

“马文，因证据不足，‘故意杀人罪’不成立。其非法获取他人财物的行为，及在特定胁迫情境下导致李凯情绪激动、失足坠崖，综合判定为‘过失致人死亡’。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两年执行。”

缓刑两年。

这意味着，他甚至不用坐牢。

“啪嗒。”

高凡手中的缝合针，掉在了地上。那根被他精心缝合的、模拟皮肤的猪皮，裂开了一道丑陋的口子。

他输了。

输给了那套严谨、冰冷、却又充满了漏洞的现实规则。

他用尽手段，不惜踏入禁忌，甚至首面自己内心的黑暗，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过失”。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法律的天平上，最终只值一个如此轻飘飘的罪名。

一股夹杂着无尽愤怒与荒谬感的黑色火焰，从高凡的心底轰然燃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他冲出宿舍，拨通了陈伯庸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依旧是陈教授不紧不慢的温和声音：“喂，高凡同学。”

“为什么？！”高凡的质问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就是你们‘镇灵局’存在的意义吗？！眼睁睁看着一个杀人凶手，在阳光下，逍遥法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孩子，你冷静点。”陈伯庸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叹息，“‘镇灵局’的职责，是维持‘里世界’与‘表世界’的平衡，而不是取代法律。马文的案子，从头到尾，都发生在我们这个‘表世界’。我们不能用‘里世界’的力量，去公然干涉‘表世界’的审判。这是铁律，是底线。”

“底线？！”高凡自嘲地笑了起来，“所以，李凯就该白死？所谓的平衡，就是对罪恶的纵容？！”

“我理解你的愤怒。”陈伯庸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你要明白，一旦我们开了这个口子，用超自然的力量去制裁一个凡人，那么明天，是不是就可以用它去干涉商业，去影响政治？到那时，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乱。维持秩序，有时候，就意味着必须容忍一些阳光下的阴影。”

阳光下的阴影……

高凡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却冷得像冰，“既然你们的规则保护不了该保护的人，制裁不了该死的人。那么从今以后，我，将用我自己的规则来执行‘正义’。”

“高凡！你想做什么？！”陈伯庸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急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父亲的悲剧，你忘了吗？‘以怨养怨’，是控尸门一脉最危险的法门！它能让你的力量在短时间内飞速增长，但同样会滋养你内心的魔鬼！一旦你被心魔吞噬，你就会变成一个比马文、比任何邪修都更可怕的怪物！”

“怪物？”高凡低声地笑了，那笑声充满了说不出的悲凉与决绝，“陈教授，当我在太平间里，浑身浴血，和真正的怪物搏命的时候，你们的规则在哪里？”

“当马文在审讯室里，用你们的规则将我变成一个笑话的时候，你们的正义又在哪里？”

“如果守护光明的代价，是必须容忍黑暗。那我宁愿，彻底拥抱黑暗。”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再回宿舍，而是一个人走到了学校最偏僻的人工湖边。湖水倒映着灰色的天空，也倒映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他缓缓地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知道，自己己经做出了选择。

他将不再逃避，不再挣扎。他要主动去学习《尸经》，去挖掘“尸王血脉”的全部力量，去寻找那条被父亲和陈伯庸都视为禁忌的“以怨养怨”之路。

他要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将所有规则都踩在脚下，强到足以让所有阳光下的阴影都无所遁形！

这，就是马文的案子，教给他的，最深刻的一课。

就在他下定决心，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无比冰冷和锐利之时。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振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高凡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几乎要撕裂的恐慌尖叫！

是李晴的闺蜜，张薇。

“高凡！你快来！出事了！李晴……李晴她失踪了！”

高凡的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我回宿舍，发现她不见了！”张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她的手机、钱包都还在，可人就是不见了！我……我在她的床边，发现了一滩水……一滩黏糊糊的，像是……像是口水一样的水渍……”

“还有一股味道……一股好浓好浓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