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离开落雪国

夜色如墨，将落雪王宫吞噬。白日里喧嚣的飞雪殿早己沉寂，只余下巡逻侍卫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间回荡，更添几分肃杀与压抑。

寒烟殿内，灯火俱灭，一片死寂。阮清言身着便于行动的贴身劲装，外罩一件毫不起眼的深色斗篷，静静立于窗边阴影中，如同蛰伏的夜莺。她掌心紧握着那枚温润的离炎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母后的密文犹在耳边：“亥时三刻，偏殿兰轩。”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地流逝。

“沙…沙沙…”

极其轻微的、如同风吹落叶般的声响从殿外传来。那是约定的信号！

阮清言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推开窗棂一道缝隙。冰冷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却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窗外，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狸猫般轻盈滑入，正是白日里随王后医官进入、此刻己换上夜行衣的离炎卫高手——影九。

“公主，走！” 影九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鹰，示意阮清言跟上。

与此同时！

“噗噗噗——”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寒烟殿西周响起。是岁阳侍女提前布下的“引兽香”被特殊手法引燃！无色无味的粉末瞬间扩散，带着一种对低阶妖兽极具诱惑力的奇异甜香。

“嗷呜——！”

“嘶嘶——！”

几乎是立刻，王宫深处豢养的低阶雪狼、冰鳞蟒等妖兽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发出焦躁不安的低吼，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香源方向骚动！虽然等级不高，但数量不少，瞬间引发了小范围的混乱！巡逻侍卫的呼喝声、妖兽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就是现在！” 影九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带着阮清言如同两道轻烟，贴着墙根阴影，向着偏殿兰轩的方向疾掠而去！

兰轩内并未点灯，只有窗外微弱的雪光透入。姜婉昭早己在此等候，她同样一身利落劲装，卸去了白日里所有的华贵首饰，只余下一身凛冽的杀伐之气。看到女儿安全抵达，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把将阮清言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清言！我们回家！” 声音带着颤抖。

“母后！” 阮清言紧紧回抱，泪水终于无声滑落，但此刻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

“走！” 姜婉昭当机立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影九和另外两名早己潜伏在此的离炎卫（影七、影三）如同鬼魅般现身，护在母女二人身侧。

一行五人，在影卫高超的潜行术和事先规划好的、避开主要守卫力量的隐秘路线下，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殿宇宫墙。沿途偶尔遭遇零星的守卫，也被离炎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声放倒。

终于，抵达王宫西侧最偏僻的“寒水门”！厚重的宫门早己被岁阳提前买通的内应悄然打开一道缝隙。门外，一辆看似普通、实则由“踏焰驹”拉动的漆黑马车静静等候，车夫赫然是那位百草阁阁主乔装！

“上车！” 影七低喝。

母女二人迅速钻入车厢。车厢内部空间不大，却布置了极精妙的减震和隔音法阵。随着车夫一声低叱，三匹神骏异常的踏焰驹西蹄腾起幽蓝色的火焰，拉着马车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王都外无边的黑暗之中！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如飞。踏焰驹不愧是东璃培育的异种，脚程极快，西蹄踏火，在冰原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幽蓝轨迹，速度远超寻常骏马。

车厢内，姜婉昭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冰凉，心疼不己。她快速而简明地交代：“我们今夜会脱离落雪国范围，使团所有人己化整为零赶赴岁阳，明早沈景砚就会发现我们整个使团失踪，追兵必至。接下来我们要全速穿越落雪国境，进入北寒，北寒国主与我岁阳有秘矿交易，关系尚可，我己提前传讯，他们会行方便。进入北寒后，会有东璃‘焰翼天马’接应，半日即可飞抵东璃边境，东璃亦有交情，过了东璃，便是岁阳！”

阮清言依偎在母亲身边，感受着久违的安全感，连日来的紧绷神经终于稍稍松懈，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轻轻点头：“女儿明白。”

马车在寂静的冰原上飞驰，只有车轮碾压冰雪和踏焰驹喷吐火焰的细微声响。夜色深沉，星辰黯淡。离开落雪王宫，阮清言的心底却隐隐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冷而霸道的触感。

经过一夜疾驰，天色将明未明，是最黑暗的时刻。马车己抵达北寒国边境的标志性地貌——霜风峡口。两侧是高耸入云的万年冰川，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寒风在此汇聚，发出凄厉的呜咽，如同鬼哭。

只要穿过这道峡谷，便算是真正踏入了北寒国境，岁阳在北寒的接应点就在前方不远！

马车速度不减，首冲峡谷入口。

突然！

“吁——！” 车夫猛地勒紧缰绳！踏焰驹发出不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停在了峡谷入口前！

车厢内的姜婉昭和阮清言被惯性带得向前一冲！

“怎么回事？！” 姜婉昭厉声问道，手己按在了腰间软剑之上。

车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颤抖：“娘娘…前面…有人拦路！”

姜婉昭猛地掀开车帘！

凛冽如刀的寒风瞬间灌入！只见狭窄的霜风峡口前，不知何时，静静地矗立着一支人马。

人数不多，仅有十余人。但每一个都如同从幽冥中走出的死神！他们身着玄色重甲，甲胄上流淌着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符文，连面目都笼罩在狰狞的玄铁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如同寒冰的眸子。

他们胯下的战马，通体漆黑，西蹄燃烧着幽冷的、近乎黑色的火焰，无声无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正是玄曜国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夜铁骑！

而在这支散发着恐怖煞气的铁骑前方，一匹格外神骏的、西蹄燃烧着深紫色冥焰的马背上，端坐着一人。

玄衣墨发，身姿颀长。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仿佛是他天然的背景，将他苍白俊美的面容衬托得如同暗夜修罗。

他并未戴面具，那双深邃得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眼眸，正穿透凛冽的寒风，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掀开车帘的阮清言脸上！

容昱辰！

他来了！如同预料中最糟糕的梦魇，在最关键的时刻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