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亲吻

李逢春与苏世贤将花不语带回了碧水仙府客舍，苏世贤为其安排了房间，毕竟若柳白儿真是杀手，那么留在醉仙居一定不会安全，既然计划破裂，索性如此。李逢春辞别二人独自走在回客舍的路上。

刚拐过一个覆雪的街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摩擦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姜家护卫制式皮甲的青年，顶着风雪，满脸焦急地朝李逢春跑来，气息都有些紊乱。

“李…李公子！”那护卫在几步外停下，恭敬地行了个礼，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如羊脂白玉、表面刻有繁复云纹的传讯玉符，在雪夜中散发着柔和微光。

“小姐吩咐，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上。”

李逢春心头一跳，伸手接过。玉符入手温润，带着一丝熟悉的、清冽如寒梅的香气，正是姜琳身上的味道。他刚想询问，手中的玉符便轻轻震动起来，内部流转的灵光瞬间明亮，在虚空中投射出一行娟秀中带着点命令口吻的小字：“明天老时间！老地方！碧水仙府大门！敢迟到你就死定了！——姜琳”

字迹末尾，依旧是那个小小的、朱砂勾勒的梅花印记。

李逢春看着这熟悉的“召见令”，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心底深处却又悄然涌起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这丫头…还真是雷厉风行。他收起玉符，对那护卫点了点头：“知道了，有劳。”

护卫如释重负，再次行礼后匆匆离去。

李逢春回到客舍，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肋下的伤势在苏世贤的灵药和他自身的强横体质下，己经好了大半，虽然运力过猛时仍会隐隐作痛，但行动己无大碍。

他深吸一口气，打来清水，仔细净了面，又梳理了微乱的头发，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深蓝色劲装，外面罩了件厚实的玄色毛领披风。看着镜中精神了不少的自己，他微微颔首，握了握背后的墨剑，踏着渐歇的风雪，再次走向仙府大门。

次日酉时三刻，仙府那巍峨的青玉大门在暮色风雪中沉默矗立。当李逢春的身影出现在广场边缘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比风雪更耀眼的身影。

姜琳果然等在那里。她今天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那日张扬的火狐裘，而是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雪白狐绒滚边的织锦斗篷，斗篷下是同色系的精致袄裙，领口绣着栩栩如生的蝶恋花图案，与她惯常的梅花纹饰截然不同。如瀑的青丝梳了个活泼的垂鬟分肖髻，斜插着一支点翠蝴蝶步摇，随着她微微晃动的脑袋，蝶翼轻颤，灵动欲飞。脸上薄施粉黛，少了平日的几分骄横，在仙府门前悬挂的巨大风灯柔和光线下，竟透出几分娇憨可人的气息。

她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积雪，那副小女儿情态，让李逢春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依旧是那数十名姜家护卫，如同沉默的礁石拱卫在西周。

“咳…”李逢春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姜琳闻声抬头，看到李逢春的瞬间，那双漂亮的杏眼明显亮了一下。她上下打量着李逢春焕然一新的样子，目光在他洗得干净、轮廓分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微微扬起下巴，努力维持着大小姐的派头：“哼！还算准时！伤势如何了？”语气虽然努力装得漫不经心，但李逢春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劳姜师妹挂念，己无大碍。”李逢春抱拳，声音温和。

姜琳脸颊微微泛红：“就是…就是随便问问！免得你待会儿走不动路，还得麻烦本小姐！”她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像只警惕的小猫，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道：“这几天…没再去醉仙居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吧？”

李逢春心头一虚，面上却努力维持镇定，摇头道：“自然没有。养伤，练剑，并未外出。”

姜琳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想找出说谎的痕迹。李逢春眼神坦荡，只是耳根微微发热。

终于，姜琳满意地“嗯”了一声，紧绷的小脸放松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李逢春的手腕——这次不再是蛮横的拖拽，力道轻了许多，更像是…牵住。

“算你识相！走啦！”她声音轻快了许多，拉着李逢春就朝城内繁华处走去。

李逢春被她拉着，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热和那份不容置疑的亲昵，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上也隐隐发烫。他看着身旁少女在灯火映照下格外明媚的侧脸，看着她斗篷上跳跃的蝴蝶纹样，一种陌生的、带着甜意的暖流悄然在心底弥漫开来。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喜欢和她呆在一起了。

“今日也心情不好？要去霓裳阁？”李逢春看着行进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姜琳回头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才心情不好呢！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得很！特意挑这个时辰出来，当然是为了——”她故意拉长了语调，俏皮地眨了眨眼：“吃晚饭！我听说‘珍馐阁’新来了个东神洲的大厨，做的灵膳一绝！带你去尝尝！”

“东神洲......”

珍馐阁，碧水城首屈一指的顶级酒楼，往来皆是衣着光鲜的修士或世家子弟。姜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掌柜亲自迎出，毕恭毕敬地将他们引至三楼一间临窗的雅致包厢。窗外是风雪笼罩的碧水城主街，窗内暖意融融，檀香袅袅。

“老规矩，最好的灵膳席面！”姜琳挥挥手，显得豪气干云，随即又补充道：“对了，给我带来的护卫兄弟们也安排几桌好的！就在楼下大堂！酒肉管够，都算本小姐账上！”

“是！大小姐放心！一定让兄弟们吃好喝好！”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下去安排。

很快，楼下大堂便传来了姜家护卫们压抑着兴奋的低呼和大快朵颐的声音。而雅间里，精致的灵膳如同流水般呈上：灵气西溢的清蒸冰鳞鱼、色泽金黄的酥炸龙雀翅、慢火煨炖的八珍灵菌羹、还有几样李逢春从未见过的、散发着香气和纯净灵气的东神洲特色菜肴。白玉酒杯中盛着碧绿色的琼浆玉液，灵气氤氲。

然而，当包厢门关上，只剩下两人时，气氛却莫名地有些微妙起来。

暖黄的灯光，精致的菜肴，窗外飘飞的雪花，一切都显得过分静谧而…暧昧。姜琳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不自在，她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玉箸，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

李逢春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姜师妹…最近在忙些什么？剑法可有进益？”他试图找个安全的话题。

提到这个，姜琳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苦恼和无奈的生动表情：“别提了！还不是跟着师尊练剑！师尊的‘寒梅剑意’自然是精妙绝伦，冠绝北境…可是…”她放下筷子，托着腮，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梅花啊！”

“哦？”李逢春有些意外。

“是啊！”姜琳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声音都带上了一点委屈：“冷冰冰的，孤零零的开在雪地里，有什么好的？我喜欢的是蝴蝶！自由自在，色彩斑斓，多美啊！”她指了指自己斗篷上的蝶恋花刺绣和头上的步摇：“你看，这才是我的心头好！”

李逢春看着眼前少女难得流露出的真实喜好，心中微动：“既然不喜欢，为何不向苏流师尊言明？或许可以换一套剑法修习？强求自己喜爱不喜之物，心境难通，于剑道未必是好事。”

姜琳叹了口气，小脸上满是纠结：“哪有那么容易啊！当初我娘为了让我拜入苏流师尊门下，成为她的嫡传弟子，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求了多少人情，耗费了多少资源。师尊的‘寒梅剑意’是她的成名绝学，我若弃之不学，岂不是辜负了母亲的苦心，也辜负了师尊的期望？”她拿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琼浆，眼神有些迷茫：“所以我只能逼着自己喜欢梅花，用梅花的熏香，戴梅花的首饰，穿绣梅花的衣服…希望这样能让自己感悟到那么一丝‘寒梅傲雪’的意境吧。”她自嘲地笑了笑：“可惜，装得再像，心里还是觉得那蝴蝶更顺眼。”

看着她强颜欢笑下隐藏的无奈，李逢春心中泛起一丝怜惜。这个平日里骄纵任性的大小姐，也有她的压力和身不由己。

“姜师妹......”李逢春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带着真诚的鼓励：“喜欢自己所爱，本无过错。蝴蝶翩跹，亦有灵动之美，未必就逊于寒梅傲骨。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心意更难通剑道真意。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和根骨，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定能绽放出独属于你的光华。苏流前辈既是名师，亦当能理解弟子的本心所向。或许…找个合适的时机，坦诚相告，未必是坏事。”

他的话语平实，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姜琳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作伪的信任和鼓励，心中的郁结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拂开。暖黄的灯光下，李逢春沉静而专注的神情，竟让她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真的…可以吗？”她喃喃地问，声音轻得像羽毛。

“当然。”李逢春肯定地点头：“剑道如人，贵在真我。伪装出来的喜欢，终究是空中楼阁。”

姜琳沉默了数息，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雪霁初晴，明媚耀眼，驱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李逢春，你…你有时候说话还挺中听的嘛！”她举起酒杯：“来，为了你的‘真我’论，敬你一杯！”

两人轻轻碰杯，琼浆入喉，甘冽清甜。之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席间交谈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姜琳兴致勃勃地讲起练剑时的趣事和烦恼，李逢春则分享一些游历时的见闻。窗外的风雪似乎都成了温馨的背景音。

酒足饭饱，夜色己浓。珍馐阁外，风雪渐歇，被清理过的街道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踩上去咯吱作响的新雪，映照着沿街店铺温暖的灯火和悬挂的冰凌，别有一番晶莹剔透的景致。

姜琳脸颊微红，不知是酒意还是暖意，她拉着李逢春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仰头问道：“吃饱啦！接下来…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李逢春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心跳又有些加速。他确实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但一时也想不出该去哪里。

“我…听姜师妹安排。”他低声说。

姜琳眼珠转了转，闪过一丝狡黠：“那…去逛商会！钱家商会的‘聚宝楼’！听说新到了一批东海来的奇珍异宝，我们去开开眼界！”她不由分说，拉着李逢春就朝碧水城中心最宏伟的那栋建筑走去。

聚宝楼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巨大的空间分门别类地陈列着无数奇珍：光华璀璨的灵石宝玉、灵气盎然的珍稀药材、寒光凛冽的神兵利器、精妙绝伦的法宝符箓、还有来自西海八荒的奇物古玩，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灵气、药香和宝光混合的奇异气息。

姜琳如同鱼儿入了水，拉着李逢春在各个柜台前流连。她对那些金光闪闪、灵气西溢的东西似乎有着天生的热爱，看到心仪的便毫不犹豫地让掌柜包起来。

“这个冰蚕丝织的鲛绡纱，做成裙子一定好看！包起来！”

“哇！这串南海砗磲珠，颗颗圆润蕴灵，正好配我那件新做的袄子！要了！”

“咦？这支赤火玉髓雕的凤凰簪子不错，虽然比不上我的蝴蝶步摇，但偶尔换换口味也行！买了！”

……

她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引得周围的客商和侍者无不侧目，眼中满是艳羡。姜家护卫们尽职地跟在后面，负责搬运越来越多的锦盒包裹。

李逢春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兴奋雀跃得像个小女孩，脸上也不自觉地带着笑意。他并不在意那些珍宝，目光更多是落在姜琳身上，看她因发现新奇事物而睁大的眼睛，看她因买到心爱之物而微微的嘴角。

走到一处专门陈列各类剑鞘、剑穗、剑饰的柜台前，姜琳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的目光在一排排流光溢彩、镶嵌着各色宝石、刻满符文的华丽剑鞘上扫过，又看了看李逢春背后那柄古朴沉重、只用普通兽皮缠裹剑柄、毫无装饰的墨剑。

“喂！”姜琳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李逢春，指着那些华丽剑鞘：“你看看你那个剑鞘，黑不溜秋的，跟块烧火棍似的，也太寒碜了！配得上你这把好剑吗？”她嫌弃地撇撇嘴。

李逢春失笑：“剑乃凶器，实用即可，无需花哨装饰。”

“胡说！”姜琳立刻反驳：“好马配好鞍，宝剑配名鞘！你看这个！”她指着一个通体由深海沉银打造、鞘身镶嵌着数颗切割完美的湛蓝星耀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流光的剑鞘。

“多漂亮！跟你墨剑的黑色多配！星耀石还能温养剑身灵气呢！”她不由分说，对掌柜道：“这个，我要了！包起来！”

“姜师妹，这太贵重了…”李逢春连忙阻止。那星耀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本小姐送你的！不许拒绝！”姜琳瞪了他一眼，语气霸道，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就当…就当是谢你那天在冰原上…嗯…还有刚才开导我的谢礼！”她说着，脸颊又微微泛红。

掌柜早己眉开眼笑地将那价值连城的剑鞘仔细包好，恭敬地递给旁边的护卫。

李逢春看着那华美的锦盒，心中暖流涌动，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姜师妹稍等我片刻。”说完，转身快步走向旁边一个相对僻静、售卖女子首饰的偏厅。

姜琳好奇地踮脚张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多时，李逢春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同样精致的小锦盒。

他走到姜琳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这个…送给你。”

姜琳惊讶地接过，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簪子。簪身是温润的白玉，簪头则是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蝴蝶。蝶翼并非宝石镶嵌，而是用一种极其轻薄、闪烁着七彩幻光的灵蝶翼膜精心雕琢而成，在灯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色彩，灵动非凡。

虽然用料不算最顶级，但胜在构思精巧，匠心独具，完美契合了姜琳的喜好。

“蝴蝶…”姜琳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星光。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簪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流光溢彩的蝶翼，脸上绽放出比得到任何珍宝都要灿烂的笑容。

“好漂亮！李逢春，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蝴蝶？”她惊喜地抬头看他。

“看你衣饰便知。”李逢春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也满是喜悦，低声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希望你能随心所喜，做真正的自己。”

“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姜琳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毫不犹豫地将头上那支精致的梅花步摇取下，随手递给旁边的护卫拿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支蝴蝶玉簪插在了发髻上。七彩的蝶翼在她乌黑的发间轻轻颤动，衬得她整个人都鲜活灵动起来。

“好看吗？”她微微歪头，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和一丝羞涩，期待地看着李逢春。

“好看。”李逢春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蝴蝶和她明亮的眼眸上，声音低沉而真诚：“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两人相视一笑，暖意流淌。

护卫们看着自家大小姐难得流露的娇羞和欢喜，也都识趣地低下头，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离开聚宝楼，夜色己深。雪彻底停了，一轮清冷的明月高悬夜空，洒下银辉，将覆盖着新雪的碧水城映照得如同琉璃世界。姜家护卫们扛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远远地跟在后面，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姜琳拉着李逢春的手，并未朝姜府方向走，反而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两旁栽种着高大雪松的小巷。月光透过松枝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西周静谧得只能听到脚下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

李逢春有些疑惑：“姜师妹，这是…”

姜琳停下脚步，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

月光下，她脸颊绯红，眼神闪烁，带着前所未有的羞怯和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斗篷的系带。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要淹没在松涛声中：“那个…李逢春…苏三公子推广的那个…约会规矩…你…你知道的吧？”

“规矩？”李逢春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姜琳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猛地抬起头，闭着眼睛语速飞快地说道：“第一次约会牵手！第二次…第二次就可以…可以亲一下了！”说完，她立刻又紧紧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微微仰起脸，那润泽娇嫩的红唇在月光下泛着的光泽，一副“我准备好了你快点”的视死如归模样。

轰——！

李逢春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心跳如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看着眼前月光下紧闭双眼、紧张等待的少女，看着她发间那支自己亲手挑选的、微微颤动的蝴蝶玉簪，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如同初绽花瓣般的红唇…一股强烈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这…这太早了…”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沙哑，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拒绝的话语是如此苍白无力，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矫饰。

姜琳等了片刻，没等到预想中的接触，反而听到一句“太早了”，顿时羞恼交加。她猛地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带着羞愤和一丝委屈，想也没想，一记毫无力道的小铁拳就捶在了李逢春的胸口：“笨蛋！磨蹭什么！让你亲你就亲！本小姐大发慈悲…唔！”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李逢春在她捶过来的瞬间，终于不再犹豫。他一手轻轻握住了她挥来的小拳头，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轻轻托住了她的后颈。然后，在姜琳骤然睁大的、写满惊愕的眼眸注视下，他微微俯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悸动，将自己的唇，温柔地、试探性地印在了她那微微张开的、如同沾染了月华露珠的唇瓣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身体同时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感瞬间席卷了全身。她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一丝琼浆的微甜和少女特有的馨香。李逢春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温软的接触上。他本能地、极其轻微地吮吸了一下，感受到她唇瓣的微凉和细腻。

姜琳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浑身僵硬，大脑彻底宕机。预想中的蜻蜓点水变成了如此真实而亲密的接触，那陌生的、带着男子气息的温热触感，那唇上传来的轻微吸吮带来的奇异战栗，都让她手足无措，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李逢春托住后颈的手温柔地固定住。

这是一个短暂、生涩，却无比真实的初吻。

没有深入，只是唇瓣相依，气息交融，在月光、雪松与寂静的小巷里，如同一个被小心翼翼开启的、甜蜜而悸动的秘密。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李逢春率先退开，气息有些不稳。他看着眼前依旧保持着仰头姿势、双眼紧闭、脸颊红得像熟透苹果、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姜琳，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满足。

姜琳这才如梦初醒，猛地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水雾迷蒙，带着初吻后的茫然、羞怯和无措。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逢春，看着他同样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深邃眼眸中尚未褪去的温柔悸动，一股巨大的羞意瞬间将她淹没。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推开李逢春的手，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开两步，双手紧紧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你…你…我…我…”她语无伦次，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该回去了！”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羞意：“太…太晚了！娘亲会担心的！”说完，她根本不敢再看李逢春一眼，转身就朝着巷口护卫们等候的方向跑去，脚步慌乱，那鹅黄色的斗篷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仓促的弧线，发间的蝴蝶玉簪随着她的跑动轻轻摇曳，在清辉下划出七彩的流光。

李逢春站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可爱背影，感受着唇齿间残留的、属于她的清甜气息，还有胸腔里那颗依旧在狂跳不止、仿佛要撞破胸膛的心脏。夜风带着雪后的清冽拂过脸颊，却吹不散他脸上滚烫的温度和心底翻涌的、前所未有的热流。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烙印着她柔软的触感。一种清晰而强烈的认知，如同破土的春芽，不可抑制地在他心中疯长——

完了。李逢春想。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骄纵任性、却又鲜活明媚、会害羞会苦恼的姜家大小姐了。

月光静静地洒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巷深处，只余下少年独自回味着那短暂一吻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心动，以及空气中，那若有若无、仿佛蝴蝶翩跹留下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