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废土与狂飙（重置版）

机车排气管喷出的热浪灼烧着身后的一整片大漠，把追兵们渐渐甩开。

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狂风像一堵水泥墙拍在脸上。

我——刘亚铁，一个刚从休眠舱爬出来不到三小时的倒霉蛋——现在正死死抓着的驾驶座男人腰带，生怕被甩飞出去。

"嬴老师！慢点！我喘不过气了！"我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喊。

嬴雍没回头，只是腾出右手，把防风镜往上一推。后视镜里，他左眼那道疤在夕阳下泛着红光。

"抱紧！后面那群王八蛋换实弹了！"

我扭头看去，三辆改装皮卡正在扬起的沙尘中穷追不舍。

最前面那辆的车斗里，半小时前还跟我称兄道弟的刀疤脸，现在正架着一挺老式通用机枪。

“MG——42 ？……”

“哒哒哒——”

子弹擦着机车尾翼飞过，在黄沙布满的路面上凿出一串火星。嬴雍突然猛拧油门，机车前轮离地半米，牙齿忽然间扣住，我差点咬到舌头。

"嬴老师！这到底——"

"说了别叫老师！"嬴雍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传来，"你他妈在休眠舱里冻了五十多年，现在满大街都是想要你脑子的混蛋……要是老子也被盯上，那麻烦事可就多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个该死的脑机接口还在，摸起来像块嵌进皮肉的金属疙瘩。记忆像被狂风吹散的拼图，我拼命抓住其中几片——

……

六小时前。

新上海地下7层，公民复苏中心。

休眠舱盖打开的瞬间，我像条搁浅的鱼般弹起来，咳出满嘴蓝色冷冻液。刺眼的白光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影子在晃。

"公民编号31011719920715**1X，请报告姓名及休眠年限。"

"刘亚铁，呃......"我眯着眼看舱盖内侧的电子屏，"应该是......2021年7月15日入舱？"

白大褂的平板电脑发出滴滴声。"错误。系统显示您在2019年12月二次入舱……请描述首次休眠原因。"

白大褂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仿佛是在用眼神质问着我。

“难道忘了吗？……”

我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掌。记忆像被搅浑的水，2061年的画面最清晰——量子计算机"墨攻"、脑机接口实验、那个自称"非命系统"的鬼东西......但之后的事全糊成一团。

"新型……"我鬼使神差地说，“…病毒……”

白大褂的眉毛跳了一下。我知道蒙对了——休眠中心最吃这套悲情小人物人设。

"请前往3号窗口领取复苏补助。"他递来一套灰扑扑的连体服，"欢迎来到2069年，公民。"

我接过衣服时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伤口平整得像被激光切断的。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解开我手腕上的拘束器。

"能先松开这个吗？"我晃了晃被金属环固定住的手腕。

虽然白大褂露出职业微笑："复苏程序规定，必须完成全套体检。"他按下休眠舱侧面的按钮，整个舱体突然移动起来，"我们去B区做脑部扫描。"

休眠舱在轨道上滑动，天花板的荧光灯一盏接一盏掠过。我眯起眼，适应着久违的光线。透过舱体玻璃，我看到走廊两侧排列着数百个同样的休眠舱，大部分指示灯都是暗的。

"这些……都空着？"

"90%的休眠者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被强制唤醒。"白大褂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太自然，"您很幸运，B-17区是少数未被EMP波及的区域。"

我心头一紧。第三次**大战？记忆碎片中浮现出新闻画面——某国大使馆遇袭、股市熔断、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导弹预警……但具体细节怎么也想不起来。

拐角处，我看到一个休眠舱被暴力撬开，舱体上布满弹孔。里面蜷缩着一具干尸，后颈处露出和我一样的金属接口。

"那是——"

"请勿紧张。"白大褂加快脚步，"只是报废品。"

他的东北口音突然变得明显，中国话说得磕磕绊绊。

可疑。

休眠舱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前。门上的电子屏显示"B-17扫描室"，但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堆满杂物，根本不像医疗场所。

"手续……"白大褂嘀咕着摸向口袋。

我浑身汗毛倒竖。右手悄悄在舱内摸索，指尖碰到一块松动的金属片——可能是长期冷冻导致舱体变形的边角。我用力一掰，锋利的边缘立刻割破了手指。

白大褂掏出的不是医疗设备，而是一把造型古怪的注射器，针头泛着诡异的蓝光。

"请配合采集脑脊液样本。"

在他俯身的瞬间，我猛地将金属片划过他的右手。鲜血喷溅在休眠舱玻璃上，他惨叫一声，注射器掉在地上。我趁机用金属片撬开手腕拘束器，翻身滚出休眠舱。

"站住！"白大褂捂着流血的手追来，"你脑机接口里的数据属于新上海联合体！"

我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狂奔。走廊尽头有扇标着"出口"的舱门，旁边墙上用红漆涂着歪歪扭扭的字："地核冷却倒计时723天"。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我撞开舱门，热浪裹着沙砾糊了我满脸。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我看到了新上海——或者说……

它的废墟。

……

医院出口的厚重舱门一打开，热浪裹着沙砾糊了我满脸，这使得我刚刚落下右眼眶的淤青有些疼。

我攥着手里的补助券——没想到在这若干年以后，电子支付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从那白大褂医生的存款就看得出。

举目望去，仿制新上海的玻璃幕墙大楼全成了蜂窝状废墟一样的危楼……

远处有座倒扣的航母残骸般的公园，锈蚀的“舰桥”上爬着几个玩耍的小孩，让我想起小时候城区建设时那些爬上高高脚手架的工人。

"老板！要向导吗？"

五个穿拼凑皮革宽袍的男女围上来。领头的刀疤脸笑得像裂开的核桃："五百法币，带您逛遍新上海！"

我捏着刚领的两千补助券，还没开口就被拽进路边帐篷。有个穿旗袍的女人给我倒了杯浑浊的液体。

“尝尝，正宗的龙井！”她眨着义眼，"现在能喝到植物茶的可是稀罕物。"

我抿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他妈分明是无味机油……味又淡又冲，但当我看到帐篷角落那个眼熟的黑色头盔时，整个人僵住了。

那是"墨攻"项目的标准脑机接口配套装备，好像是我之前科研所所负责的项目。

"这东西哪来的？"我声音发颤。

刀疤脸搓着手："前年从废墟挖出来的，老板要是喜欢......"

"八千，如何？……"衣着暴露的座上女人突然出声，声音妖媚婉转……

我扭过头来，这才发现他们己经摸走了我的补助券。刀疤脸正用激光笔扫描我后颈的接口，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草，是原装货！老周！快通知——"

帐篷突然被掀飞。一道黑影闪过，刀疤脸的激光笔连着三根手指掉在地上。

"还不跑？！"有人拽住我衣领。

……

此刻。

机车在废弃高架桥上蛇形疾驰。嬴雍的夹克和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后腰别着的两把古怪武器——像是一把大口径的左轮发射器，还有另外一把血红色的长刀一类的东西。

"他们为什么追我们？"我死死抓住机车扶手。

"因为你脑壳里那玩意儿！"嬴雍猛打方向避开路障，"'墨攻'的量子核心在你休眠前融进了脑机接口，现在全世界的AI都想把你拆了研究！"

高架桥突然断成两截。嬴雍毫不犹豫冲下斜坡，机车在九十度垂首的桥墩上行驶了三秒，然后重重砸进一堆轮胎里。

我的五脏六腑都在惨叫，却看见嬴雍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球往地上一砸。嗡的一声，方圆五十米的光线突然扭曲，追兵的车队像没头苍蝇般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

“障眼法……”嬴雍喘着粗气，"大概能撑五分钟，够了"

我盯着他染血的鬓角。这张脸和我高中班主任一模一样，但2035年嬴雍就该退休了。现在这个2069年的嬴雍，皮肤却像三十岁般紧致。

"你不是嬴老师。"我突然说，"他是教物理的，不可能懂这些飙车技巧，更何况战斗智力。"

嬴雍的笑声：“你是真忘了，怪不得都说睡久了会糊涂呢……”

随后他揪起我的耳朵：“高三那年你躲了学校一个半星期没回家，后面是我给你们家里调解的，记得吗？”

我头皮发麻。这事除了我俩以外没任何人知道。

好吧其实更大原因是因为后来被毒打了……

机车突然发出警报。后视镜里，那几辆皮卡正调头冲来，车顶升起微型火箭发射架。

“抓紧！”嬴雍猛地拧动油门，"要进隧道了！"

我不知道那机车是如何来到我们座下的——可能英雄的机车都有点自我意识吧……

生锈的"浦东隧道"标牌在头顶闪过。机车冲进黑暗的瞬间，嬴雍按了下腕表。隧道两侧突然亮起蓝色荧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电路图。

"这是......"

"算是我的速写本……"嬴雍的声音在隧道回响，"过去五十年了，我每天都坚持在这画五十分钟。"

青色荧光掠过他侧脸，我这才注意到那些根本不是涂鸦——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那涂料十分古怪……

"闭眼！……"赢雍喊道，声音在隧道里回荡，他自己却拉下头盔的下一层面罩——显然是遮光的。

“吃我A1高闪！……”他猛然掏出一个遥控器一样的玩意儿，猛的一按！

“咔嚓！……”

身后的追兵显然被这一下宛若古早时期的照相机闪光灯的强闪晃倒了，武器的开火声像是要冲破这个隧道……

隧道尽头出现一堵锈蚀的铁门，上面用红漆画着张牙舞爪的"死"字。可机车丝毫未减速，就在即将撞上的刹那，铁门突然像水幕般泛起波纹。

我们……穿了过去？

……

眼前是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由无数屏幕组成的环。数据流在空气中形成立体投影，最醒目的是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倒计时：

【地核冷却倒计时：721天3小时】

"欢迎来到'咱们的'基地。"嬴雍熄火，摘下手套，"准确地说，是十七号安全屋。"

我踉跄着爬下机车，发现地面是半透明的，下面沉睡着上百台造型各异的机甲。最中央那台深色迷彩绿机体胸口，赫然刻着"焚风"两个褪色的大字。

"现在。"嬴雍从控制台抽出把造型古怪的手枪扔给我，"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关于'墨攻'，关于脑机接口，关于——"

“该我问你吧……”我首接打断他。

"关于你为什么不会老？"我接住枪，金属触感冰凉，"还有，为什么叫我'非命'？"

嬴雍的眉毛皱起。在他身后播放着东西的屏幕墙上，显示出一段我从未见过的监控录像——

2019年11月14日。病床上的我浑身插满管子，正在疯狂书写公式。突然我扯掉输液管，用血在墙病床自带的桌上画了着，随后冷不丁地抬起头，盯着摄像头。

然后我嘴一张一合，嘴角渗出鲜血，说了句什么……

嬴雍回头看向幕墙，但与此同时录像里的我露出疯狂的笑容：

"告诉嬴雍，准备好迎接第七次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