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亡命岩架

冷。

不是荒原的寒风，也不是失血的虚冷。是一种浸透了骨髓、带着浓重铁锈和血腥味的、粘稠的绝望之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砂砾，刮擦着撕裂的喉咙和灼痛的肺腑。后背那道被链锯斧撕裂又被反复撞击的伤口早己麻木，只剩下深处骨骼传来的、沉闷的哀鸣。右臂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如同不属于自己的、冰冷的枯木。左肩的伤口在寒风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混沌空间里，那颗布满裂痕的核心光点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带来灵魂被撕扯的剧痛。99.99%的崩溃风险如同悬顶的利剑，冰冷的意念提示【能量枯竭！精神负荷临界！强制休眠…】是唯一的回应。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末世湮灭的白光，墨穹熔金血瞳中的毁灭火焰，虫爪撕裂空气的尖啸，空间切割带来的湮灭反噬…所有的画面都褪去了色彩和声音，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在意识的边缘无声地沉浮、破碎。

放弃吧…

太累了…

就这样…沉下去…

那充满诱惑的低语在意识深处呢喃。

然而——

一丝冰凉、粘稠、带着奇异的雨后矿石清新感的液体，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强行撬开了她干裂如枯木的嘴唇。

不是水。

是…生命！

一股精纯、磅礴、带着难以言喻生机的能量，顺着咽喉，如同最纯净的山泉，瞬间涌入她干涸欲裂的身体！

清凉的气息所过之处，如同久旱的沙漠降下甘霖！

撕裂般疼痛的喉咙瞬间被滋润！

灼烧的肺腑传来一阵清凉的麻痒！

麻木的右臂深处，那深入骨髓的灼烧感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甚至连混沌空间里那颗布满裂痕、濒临熄灭的核心光点，在这股精纯生命能量的滋养下，那刺耳的崩溃警报似乎都微弱了一瞬！虽然裂痕依旧，但明灭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分？那99.99%的恐怖数字，在灵魂的剧痛中，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呃…”

现实中，南烛瘫倒在冰冷岩石上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溺水者重获呼吸般的痛苦呻吟！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胶水粘住，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意志。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布满了闪烁的黑斑和金芒。过了不知多久，眼前的景象才艰难地、如同蒙着厚重水汽的玻璃般，勉强聚焦。

暗紫色的天穹低垂，沉重得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凛冽的寒风卷起赤红色的沙尘，在荒原上扭动、咆哮，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她躺在一个相对背风的、由几块巨大黑色岩石交错形成的狭窄岩架之下。身下是冰冷粗糙的岩石，硌着后背的伤口。旁边，是文屏。

文屏就跪坐在她身边。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因剧痛和失血而干裂发紫，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几缕被汗水和血污黏住的深棕色碎发贴在颊边。他那只焦黑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皮肉焦糊翻卷，隐隐露出森白的指骨，触目惊心。而他的左手，正死死按在一块脸盆大小、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黑色岩石上。

那岩石显然是从绿洲深潭边抢出来的容器！墨绿色的、粘稠如液态翡翠的潭水，正从岩石的孔洞和边缘不断渗出、滴落！文屏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手忙脚乱地试图堵住较大的孔洞，同时用指尖蘸取渗出的潭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南烛干裂的嘴唇和额头的伤口上！动作笨拙而急切，每一次涂抹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显然他自己也处于极度的痛苦和虚弱之中。

浓烈的生命源质气息，正是从这渗出的潭水中散发出来！

“咳…咳咳…”文屏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肋下的伤口，带出血沫。他肋下的绷带早己被暗红的血液彻底浸透。但他那双眼睛，在极度的疲惫和虚弱之下，瞳孔深处那丝银白色的光芒却依旧如同寒星般闪烁，死死盯着那块不断渗漏的岩石容器，仿佛在计算着每一个孔洞的渗漏速度和潭水的有效利用率。

“南…烛…”他嘶哑地唤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急切。看到南烛眼皮颤动，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蘸着潭水的手指更加急促地涂抹在她干裂的唇上。

清凉的生命源质顺着唇舌流入喉咙，滋润着干涸的沙漠。南烛的意识被强行拽回现实。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噬咬着每一寸神经！但更强烈的，是那股清凉生命能量带来的、劫后余生的虚弱感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文屏焦黑的右手和不断渗血的肋下伤口。

“水…你…”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文屏摇摇头，沾满血污和沙尘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微弱笑容。“我…撑得住…你…先…”他喘息着，将蘸着潭水的手指再次伸向南烛的嘴唇。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爆炸的巨响，伴随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震荡，猛地从他们逃出的岩缝方向传来！

整个荒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狠狠摇晃！巨大的黑色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摩擦声！赤红色的沙土地如同波浪般起伏！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暴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的恐怖咆哮，如同受伤的太古凶兽挣脱了最后的枷锁，穿透了厚重的岩壁和弥漫的风沙，狠狠轰击在荒原之上！

墨穹！

南烛和文屏的心同时一沉！猛地看向岩缝方向！

只见那巨大的豁口处，烟尘如同喷发的火山般冲天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硫磺、暗紫色虫族腐臭以及一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混沌气息，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区域！

一个巨大、扭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魔神，猛地从烟尘弥漫的豁口中撞了出来！

是墨穹！

但此刻的他…己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的体型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狰狞！全身覆盖的暗金鳞片大片大片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金与暗紫色诡异交融、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覆盖着粘稠胶质的新生甲壳！这甲壳棱角分明，边缘闪烁着如同虫族几丁质般的幽冷光泽，却又流淌着属于他血脉的暗红能量！几处巨大的伤口，尤其是左肩那道撕裂伤，被灰白色的、如同空间能量凝结的晶体状物质强行封堵、覆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他的左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末端覆盖着厚重的、如同巨蝎螯钳般的暗紫色几丁质甲壳，边缘流淌着腐蚀性的粘液！而他的右臂…赫然是之前被南烛空间切割湮灭掉大半截的前肢！此刻，那里被强行催生出的，不再是覆盖鳞片的巨爪，而是一截覆盖着暗金色粗糙骨甲、末端延伸出五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如同空间利刃般的狰狞骨爪！骨爪的形态，隐隐与南烛之前发动空间切割时的能量形态有着诡异的相似！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头颅！

覆盖在脖颈和下颌的甲壳同样呈现暗金与暗紫的扭曲交融。他的脸颊肌肉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而那双眼睛…

瞳孔依旧是熔金的竖瞳！但瞳孔边缘不再燃烧血色火焰，而是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如同活体琥珀般的暗紫色薄膜！瞳孔深处，属于“墨穹”的暴怒、痛苦和混乱依旧汹涌，但在这汹涌的狂潮之下，却多了一种…冰冷的、如同虫族复眼般的计算感？以及一种…对空间能量极其敏锐的、非人的感知力？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浓烈血腥、硫磺、虫族腐臭、以及混乱空间波动的凶戾气息，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净化？不！是扭曲的融合！是虫族意志、兽化血脉、空间切割能量以及石碑净化引导的混沌造物！

“吼——！！！”

墨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了痛苦、暴怒、以及一种…被强行改造后的、深入骨髓的狂躁咆哮！他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动！那双覆盖着暗紫薄膜、闪烁着混乱光芒的熔金竖瞳，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穿透弥漫的风沙，死死锁定了数百米外、岩石架下气息奄奄的南烛和文屏！

目标——锁定！

“轰！轰！轰！”

沉重的、覆盖着扭曲甲壳的脚掌踏在赤红色的沙地上，发出如同战鼓擂动的闷响！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沙土，留下燃烧着暗红余烬和粘稠暗紫液体的恐怖脚印！他巨大的身躯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烈的毁灭气息，如同一台失控的杀戮机器，朝着两人藏身的岩架，狂暴地冲来！

速度！比之前更加恐怖！力量感更加狂暴！那新生的、如同空间利刃般的右爪骨刃，在空气中划过，留下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空间涟漪！

死亡的阴影，带着浓烈的混沌与毁灭气息，瞬间将两人彻底笼罩！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南烛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混沌空间内那颗核心光点疯狂闪烁，崩溃的风险在99.99%的边缘疯狂跳动！

文屏眼中那丝银白的光芒瞬间亮到极致！他沾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被逼入绝境的极致冷静！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墨穹狂奔而来的巨大身影，扫过他新生的甲壳和骨刃，扫过岩架的结构，扫过手中那块不断渗漏着生命源质的黑色岩石容器！

计算！疯狂的计算！力量！速度！角度！岩架的承重弱点！骨刃可能的攻击轨迹…无数数据在他被激活的机械天赋意识中如同瀑布般流淌、分析、整合！

“右边！第三块岩石基座！撞它！”文屏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齿轮的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精准，在南烛耳边炸响！同时，他沾满潭水的左手猛地抓住南烛还能勉强活动的左臂，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她狠狠推向岩架右侧、一块看起来相对稳固的巨大岩石基座！

南烛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扑去！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末世指挥官的本能让她在扑出的瞬间，强行扭转身体重心，将后背狠狠撞向文屏指定的那块岩石基座！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南烛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她的撞击，也成功让那块本就因剧烈地震而松动的巨大岩石基座，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如同垂死巨兽骨骼断裂般的呻吟！

与此同时！

墨穹那巨大的、覆盖着扭曲甲壳的身影，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己然冲至岩架前！他那新生的、覆盖着暗金骨甲、末端延伸出五根空间利刃的狰狞右爪，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浓烈的空间波动，如同五柄来自地狱的铡刀，朝着文屏和那块不断渗漏着生命源质的黑色岩石容器，悍然抓下！

目标——摧毁一切！包括那散发着气息的“生命之源”！

就在这毁灭之爪即将触及文屏和岩石容器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南烛撞击的那块巨大岩石基座，在墨穹狂暴冲击带来的震动和自身结构被破坏的双重作用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断裂、倒塌！

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崩塌的山岳，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向墨穹那刚刚扑至岩架下、旧力己去新力未生的巨大身躯！

时机！角度！精准得如同经过超级计算机的演算！

墨穹那双混乱的熔金竖瞳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骇！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扭，试图闪避！但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砰——！！！”

巨大的岩石狠狠砸在墨穹相对脆弱的腰腹连接处！覆盖着扭曲甲壳的身躯被这恐怖的撞击砸得猛地向侧面横飞出去！

“吼——！！！”

一声充满了剧痛和暴怒的咆哮响彻荒原！

墨穹巨大的身体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重重砸落在数十米外的赤红色沙地上！翻滚着，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烟尘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和粘稠的暗紫色液体冲天而起！

那致命的一爪，被崩塌的岩石硬生生打断！

文屏在岩石砸落的瞬间，猛地抱着那块黑色岩石容器，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倒塌的岩架碎块，滚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他剧烈地喘息着，左臂死死护着容器，肋下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沙地。但他眼中那丝银白的光芒却亮得惊人——计算成功！险死还生！

暂时…安全了？

不！

南烛挣扎着从撞击的眩晕中抬起头，望向墨穹坠落的方向。

烟尘缓缓散去。

那个巨大的、扭曲的身影，正挣扎着从沙地的深坑中缓缓站起！

覆盖着扭曲甲壳的身躯上，被巨石砸中的腰腹部位，暗金与暗紫交融的甲壳大面积碎裂、凹陷！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粘稠的暗紫色液体如同小溪般流淌而出！他新生的、如同空间利刃般的右爪骨刃上，也出现了几道清晰的裂痕！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墨穹巨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嘶鸣！那双覆盖着暗紫薄膜的熔金竖瞳，因剧痛而收缩到极致，里面燃烧的混乱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暴怒、痛苦、被蝼蚁戏耍的屈辱，以及一种对那块散发着生命源质岩石的、更加扭曲的贪婪和毁灭欲望，在他眼中疯狂交织！

他死死地、牢牢地锁定了抱着岩石容器、瘫倒在角落的文屏！以及…刚刚挣扎着爬起的南烛！

“吼——！！！”

一声更加暴虐、更加癫狂的咆哮炸响！墨穹巨大的身躯无视了腰腹恐怖的伤势，覆盖着碎裂甲壳的脚掌再次深深陷入沙土，巨大的力量让地面都微微下沉！他巨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如同蓄势待发的太古凶兽，覆盖着空间利刃骨爪的右臂缓缓抬起，爪尖锁定了目标！

他要将这两个蝼蚁连同那块石头，一起彻底碾碎！撕成碎片！

然而——

就在他即将再次扑出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意志的空间波动，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从岩缝深处那块黑色石碑顶端爆发！瞬间笼罩了暴怒的墨穹！

“吼——？！”

墨穹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撞入了一个无形的、粘稠到极致的泥潭！巨大的身躯被一股难以抗拒的空间力量强行禁锢在原地！他喉咙里发出愤怒而困惑的嘶鸣，混乱的熔金竖瞳疯狂闪烁，试图挣脱，却徒劳无功！

石碑顶端那颗混沌灰白色的晶体爆发出冰冷的光芒！一道凝练的意念首接贯入墨穹混乱的意识：

【指令：回收…混沌源能适配体…】

【…威胁目标…标记…追踪…】

【…优先序列…修复…进化…】

冰冷的意念如同程序指令，强行压制着墨穹体内汹涌的毁灭欲望！他那双混乱的竖瞳中，暴怒的火焰被强行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机械化的服从？以及对自身伤势和“进化”的优先关注？

他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动，那双覆盖着暗紫薄膜的熔金竖瞳，如同最精准的追踪器，死死地、牢牢地锁定了南烛和文屏！尤其是文屏怀中那块不断散发着生命源质气息的黑色岩石容器！那目光中没有了即刻毁灭的暴怒，只剩下一种…如同猎人标记了猎物、等待合适时机再行收割的、冰冷的贪婪和志在必得！

“吼…”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巨大的身躯在空间禁锢中微微挣扎了一下，最终缓缓转身，拖着沉重而恐怖的伤势，踉跄着、却无比迅速地退回了那幽暗的岩缝深处，消失在弥漫的烟尘中。

空间禁锢的力量也随之消散。

死寂。

凛冽的寒风卷起赤红色的沙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南烛和文屏瘫倒在冰冷的岩石和沙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两条被抛上岸的鱼。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墨穹…暂时退走了。被石碑强行召回，标记为“追踪目标”。

但南烛的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一片冰冷。

她看着墨穹消失的岩缝豁口，又看向文屏怀中那块依旧在缓缓渗漏着墨绿色潭水的黑色岩石容器。

那不仅仅是一块石头。那是墨穹眼中志在必得的“猎物”，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生命之源。

她挣扎着，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支撑起上半身。目光扫过文屏焦黑流血的右手，扫过他肋下不断渗血的伤口，最后落在他因失血和剧痛而更加惨白的脸上。

“水…”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给我一点…”

文屏艰难地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虚弱的、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岩石容器，将边缘渗漏汇聚的一小捧墨绿色潭水，递到南烛干裂的唇边。

清凉的生命源质再次涌入喉咙。

南烛闭上眼，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在残破的身体里流淌。

活下去。

带着这最后的生命之火…活下去。

她睁开眼，那双属于末世指挥官的眼睛，在暗紫色天幕的映照下，燃烧着冰冷而坚定的火焰。她的目光投向荒原深处，那片连绵起伏、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奇异山脉。

那里…或许有新的生路。

她挣扎着，用左手撑地，试图站起。

文屏也挣扎着，试图跟上她的动作。

寒风呜咽，卷起赤红色的沙尘，如同流淌的血河，在两人身后拖曳出断续的、混合着暗红血液的痕迹。胸前的怀表紧贴着皮肤，碎裂的镜面下，那微弱的温热和震动依旧固执。

如同这片死亡荒原上，不肯熄灭的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