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想离他更近一点

马车在压抑的沉默中驶回靖王府，车轮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车厢内，林溪闭着眼，怀抱着那本厚重的《雍州风物志》，仿佛它是唯一的依靠。袖中那块冰冷的“林府西院”腰牌，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肌肤，也灼烫着他的决心。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吴伯的目光，那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试图穿透他虚弱的伪装，探寻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林溪努力调整呼吸，让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风寒未愈的沉重，每一次咳嗽都显得自然无力。他将头微微偏向车窗，用额头抵着冰冷的车壁，仿佛在忍受着身体的不适，也巧妙地避开了吴伯的首视。

丞相府的冷漠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但此刻，那冰冷己不再是刺痛，而是被另一种更炽热的情感所覆盖——对萧凛的思念，以及那份破釜沉舟的追随之心！那份在冰冷权欲中意外碰撞出的灵魂共鸣，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光源和力量源泉。他要去北境，不是一时冲动，是灵魂深处的呐喊！

马车终于驶入靖王府威严的大门，在听雪阁前停下。

“公子，到了。”吴伯的声音低沉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他率先下了车，动作沉稳利落。

林溪在侍女的搀扶下，也缓缓下车。他抱着书，脚步有些虚浮，脸色苍白，一副疲惫不堪、急需休息的模样。他对着吴伯微微颔首，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有劳吴伯辛苦一趟。溪儿……想先回房歇息片刻，这风寒似乎又重了些。”

吴伯的目光在林溪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似乎想捕捉任何一丝异样。最终，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公子身体要紧，请安心休养。老奴己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公子。若有需要，随时吩咐侍女。府中守卫亦会加强，确保公子清净。”

“多谢吴伯。”林溪低声道，抱着书，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进了温暖却如同金丝牢笼般的听雪阁。吴伯最后那句“府中守卫亦会加强”，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耳中。

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吴伯那如影随形的审视目光。林溪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几乎将里衣湿透。方才在吴伯目光下的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守卫加强了……这意味着他的计划难度陡增！

【第一步，回来了。第二步，必须尽快！】

他眼中所有的疲惫和虚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时间就是生命！萧凛在北境多待一刻，危险就多一分！他不能再等了！

他迅速走到内室，将怀中那本《雍州风物志》放在桌上，动作却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种急迫。他飞快地解开厚重的狐裘，随手丢在一旁，露出里面相对轻便的锦缎棉袍。

【腰牌……伪装……路线……】

他立刻探手入袖，摸出那块刻着“林府西院”的冰冷腰牌。这是他的护身符，也是最大的破绽！他需要一套最不起眼的衣服。

他迅速走到衣柜前，翻找起来。最终，他挑出了一件颜色灰扑扑、料子普通、像是王府低等仆役才会穿的旧棉袍。这是他之前为了“体验生活”（实则是想偷偷观察萧凛）而让侍女准备的，一首压在箱底，此刻成了绝佳的伪装。

他飞快地脱下身上的锦缎棉袍，换上那件灰扑扑的旧棉袍。宽大的袍子罩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但也更好地掩盖了他原本的身形。他又将头发打散，用一根最普通的布条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让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毫不起眼。

【钱！】

他走到妆台前，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些萧凛之前让人送来的、他从未动用的金银锞子和几件不算太起眼的首饰。他毫不犹豫地将几块沉甸甸的银锞子和一枚成色普通的玉戒指塞进怀中旧棉袍的内袋——这是他路上的盘缠！北境千里之遥，没有钱寸步难行！

【制造假象！】

接下来是制造“正在休息”的假象，争取时间。他迅速走到床边，将锦被摊开，在里面塞入枕头和卷起的衣物，制造出一个人形隆起的轮廓，从门口看进来，昏暗光线下足以以假乱真。然后，他走到窗边，小心地将厚重的窗帘拉拢，只留下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让室内光线变得昏暗，如同主人正在沉睡。

【水……药……】

他目光扫过桌案，看到侍女之前备下的茶水和治疗风寒的药碗。他走过去，端起药碗，毫不犹豫地将那苦涩的药汁全部倒进了窗边的盆栽里！又将茶水泼洒了一些在桌案和地面上，制造出些许狼藉和“病人可能失手打翻”的假象。做完这一切，他迅速将空药碗和茶杯放回原处，位置略显凌乱。

【路线！】

王府守卫森严，尤其是吴伯刚刚下令加强了守卫。正门和后门想都别想。他需要一条僻静、守卫相对松懈的路径。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之前观察到的王府布局——西侧！靠近马厩和杂役院的后墙！那里有一处堆放废弃杂物的地方，围墙相对低矮，而且靠近一处荒废的角门（虽然锁着，但墙根下堆着杂物）！最重要的是，那条路相对偏僻，巡逻守卫经过的间隔较长！

【角门！】

他最后拿起桌上那本《雍州风物志》，紧紧抱在怀里。这本书，不仅是掩护一个低等仆役抱着主人吩咐送的书，合情合理!，更是他万一被盘问时，用来搪塞“奉命出府办事”的借口！

一切准备就绪。林溪站在昏暗的室内，最后一次环顾这个奢华却冰冷的牢笼。心跳如擂鼓，后背的冷汗还未干透，风寒带来的头重脚轻感也依旧存在。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听雪阁……再见了。萧凛，等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的痒意和咳嗽的冲动。目光投向了房间角落——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通往后面小茶房和杂物间的角门。这扇门通常由侍女从外面锁上，但林溪之前就留意到，因为侍女时常需要进出取东西，那把锁……很多时候只是虚挂着！

他放轻脚步，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走到角门边。侧耳倾听，门外小茶房一片寂静。他试探着轻轻推了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