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鹌鹑这么开心

交代完萧凛回头看那个吓得要死的小鹌鹑。

林溪僵在原地，摊开的掌心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那块深色布片烫得他指尖都在发颤。脑子里弹幕疯狂刷屏：【完了完了完了！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男神眼神好可怕！他是不是己经在想怎么把我埋了？！】

“东…东西……”林溪舌头打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把这块“催命符”递出去，“王爷！这这这…不是我的！是刚才那个老…老……”

“闭嘴。”萧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掐灭了林溪所有的解释。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林溪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带着冷冽松雪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溪吓得一缩脖子，条件反射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手。”萧凛的声音更冷了一分。

林溪一个激灵，怂得飞快，立刻又把摊开的手掌伸到萧凛眼皮底下，指尖还在细微地哆嗦。【男神要亲自检查罪证了！下一步是不是该上刑了？！】

萧凛没看他那张吓白了的小脸，视线锐利地落在他手背上——那里被老妇人掐过的地方，清晰地印着一圈泛红的指甲痕，甚至有点破皮，渗着一点血丝。他眼底的寒意更深了几分，杀意一闪而逝。

【掐得还挺狠。】他心里冷嗤一声。随即，修长的手指伸出，动作快如闪电，却不是去碰林溪受伤的手，而是精准地捻起了那块折叠得严严实实的深色布片。

林溪只觉得掌心一空，那块烫手山芋就被取走了，速度快得他都没看清。【呼…拿走了拿走了…至少暂时不用被当众灭口了…】他刚偷偷松了口气，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林溪浑身一僵，大脑瞬间宕机！【男神抓我手了！他抓我手了！虽然是为了看伤…但这算不算肢体接触？！算不算？！】

萧凛无视了他脑子里炸开的烟花，皱着眉，用指腹极其轻微地蹭过那圈破皮的指甲痕。粗糙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让林溪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疼？”萧凛抬眼看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那眼神却带着没有人看得见的心疼。

“不…不疼！一点都不疼！”林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努力挤出英勇就义般的表情，“小…小伤！王爷不必挂心！” 【呜呜呜…其实有点疼…但在男神面前怎么能喊疼！面子不能丢！】

萧凛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蠢。】他松开手，将那布片不着痕迹地拢入袖中，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目光重新投向粥棚方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杵着做什么？继续发你的衣服。”

“啊？哦！是是是！发衣服！马上发！” 林溪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从旧衣堆里又抱起一件，动作快得差点把自己绊倒。【谢天谢地！男神没立刻砍了我！发衣服好！发衣服安全！】

他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一边机械地递着衣服，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旁边如同定海神针般的玄色身影。萧凛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目光深邃地扫视着混乱的粥棚和窝棚区，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林溪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那块布片，那圈指甲痕，还有手腕上残留的、属于萧凛的力道和温度……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

【男神刚才…是在保护我吗？他好像很生气那个老妇人掐我…他是不是…有点在意我？】这个念头像颗小火星，在他心里噗地一下点燃，瞬间驱散了刚才的恐惧，烧得他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啊啊啊！林溪你清醒一点！男神那叫责任感！对下属的责任感！别自作多情！】他用力甩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粉色泡泡甩出去。

萧凛的余光将林溪那副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摇头晃脑的蠢样尽收眼底。【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鹌鹑天天脑子里想什么呢？，心思早己转到了袖中那块布片上。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这套？找死。

他看似随意地侧了侧身，对着空气般低语了一句：“韩铮。”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低垂着头，气息收敛到极致。

“查。布片，老妪。粥棚、窝棚区，所有‘耗子眼’，给本王盯死。”萧凛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记下他们见了谁，说了什么。还有，户部、太医院那些拖延的‘实据’，挑几个‘合适’的嘴巴，‘漏’出去。”

“是。”韩铮的声音如同蚊蚋，应完便又无声地退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溪正巧递完一件衣服，下意识地往萧凛这边瞥了一眼，只看到王爷依旧挺拔的背影，刚才似乎……好像……有阵风刮过？【错觉吧？肯定是刚才被吓的，眼花了…】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婴儿、衣衫褴褛的年轻妇人怯生生地走到林溪面前，声音细弱蚊蝇：“小…小哥…能给俺一件小点的袄子吗？娃…娃冷…”

林溪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看着妇人怀里冻得小脸发青的婴儿，他心头一软，也顾不上刚才的惊吓和胡思乱想了，连忙在旧衣堆里翻找起来。“有有有！我记得有件小袄子…放哪了…啊！找到了！”他兴奋地举起一件明显小几号的、虽然旧但还算干净的棉袄，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快给孩子裹上！”

妇人千恩万谢地接过，忙不迭地给孩子裹上。婴儿似乎感觉到了暖意，微弱地哼唧了一声。这细微的声音，让林溪心头那点暖意又悄悄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凛，想分享这点小小的成就感。【看！我帮到人了！虽然只是件小衣服…】

萧凛恰好也侧过脸，目光落在他带着点小得意、亮晶晶的眼睛上。那眼神清澈又纯粹，映着这灰败背景里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这小鹌鹑给件衣服这么开心】萧凛心里评价了一句，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林溪却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干劲更足了。【男神看到了！他没嫌弃我笨手笨脚！】他转身，更加卖力地在旧衣堆里扒拉，试图找出更多能用的东西。

而在远处，一个“记小本本”的眼线，正躲在窝棚的阴影里，目光阴鸷地盯着衣物棚的方向，炭笔在纸片上刷刷写着：“靖王现身赈灾点，仅驻足冷清衣物处，与林氏子举止暧昧，对灾民疾苦视若无睹。林氏子分发破旧衣物，假作慈善，收买人心，其行可疑……” 他写到这里，目光又扫过粥棚那稀薄得能照人的“米汤”，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继续添油加醋：“二皇子殿下亲临粥棚，体恤黎民，亲力亲为，然粥米稀薄，恐为靖王暗中克扣所致，民怨渐起……”

寒风卷着尘土，掠过这片充斥着苦难、算计与一丝微弱暖意的土地。萧凛如磐石般立在阴影边缘，袖中的布片和眼前的蠢兔子，都成了他棋盘上需要落子的地方。而林溪，在经历了惊吓、胡思乱想后，又埋头于那堆旧衣物里，笨拙地、认真地，试图抓住一点点能温暖他人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