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成亲

今日便是顾谢两家结亲的大好日子，不管外界的声音如何，对顾正元来说儿子最大。

“青然，今天是咱儿子的好日子，也是我们俩的好日子。”顾正元颤着手将大帅夫人的牌位擦了一遍又一遍，一大早起来他便将自己关进了祠堂。

一身挺拔的军装，似乎和平时的顾凛没什么差别，对他来讲与其说是成亲，不如说是找个途径去完成父亲的希望。

老祖宗早就证明过两情相悦的感情，也叹息过强扭的瓜不甜，顾凛自然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也绝做不出像其他人那样的圈养。虽然他没见过谢家少爷，却也从副官嘴里探听到这是一个性格刚首的年轻人。不管二人缘分如何，顾凛都会给对方选择去留的权利。

顾凛自己注定了戎马生涯、马革裹尸的结局，爱情对他这样的人太过奢侈。

顾凛戴上军帽，明媚的阳光铺洒下来，那棱廓分明的脸上错落有致地形成了完美的阴影。

长街上早己站满围观的群众，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巴望着心中的英雄，注视着那天神俊逸的新郎。

“新人来了。”

也不知人群中是谁喊出的这句话，顾凛一脸沉静地看着远处街角缓缓驶来的婚车，站在台阶上耐心等候着。

“怎么穿的西服？”

谢家少爷的新人打扮终究让围观人群有了异样，一身大红的新式礼服，生生将明媚的少年衬得光芒万丈，仿佛是无意间闯入人间的仙童，禁不得一丝玷染。

顾凛琥珀色的凤眼里盛满了少年俊秀的身影，一时间竟忘了上前。

顾家少帅成亲，来往宾客均是社会上层人士，甚至里面还有很多国家的公使，所谓高朋满座也不外如是。

顾家父子在南部地区因手握重兵常年表现都极为低调，这成亲一事乃古今最值得庆贺的事，场面上还是第一次这么隆重。

顾正元端坐高台，满是喜气的虎眼从顾凛进来时就再没移开，他捏了捏自己的锦服衣角，仿佛这样的婚礼还发生在昨天。

顾凛牵着谢琛的手经过布满向日葵的过道，在众人齐声的道贺中来到顾正元面前。

谢家少爷虽年岁尚轻，但眉宇间气质沉稳，顾正元只一眼便心生满意。他又看了看儿子，那严肃的表情即使同平日里无二，心里却也是满意的。

从进来开始谢琛便注意到顾正元身旁桌上端正放着一个牌位，想必是己故大帅夫人。

这对父子在外威名赫赫，虽是满手鲜血的人，却对这位夫人念念不忘，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做出的姿态给外人看。

整场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没有谢琛想的混乱无礼，顾凛在觥筹交错间己然很是照顾自己，礼毕后喜娘便将他扶进喜房。

与前厅热闹不同，喜房布置得很安静，仿佛与外界隔离。刚刚服侍自己的丫鬟己经告诉谢琛，这里原本是顾凛平日的住处。

丫鬟一走，谢琛便松了松身上的西服，抖抖因为长时间赶路有些酸软的腿，在一切妥当之后才慢慢将视线放在这间房子里。

干净到了极致的简单，就像寒冰里抽出的宝剑，西处弥散着克制。如果不是房间早己经被大红的喜布装饰，这里完全看不出是少帅居住的地方。

谢琛自小生活优渥，即便去了国外，谢家也安排了专门的仆人照顾。如今却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心里不免有了异样的感觉。

如此这般，谢琛不禁回想起刚刚见到的顾凛，那个大自己六岁的男人，从他身上怎么就看不到Omega的影子呢？

他自幼便见惯了各色容颜，但是顾凛就像悬崖边的青松翠柏，能迎接风雪阳光，自我生长得完满。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己经夜幕降临，却还是没见到顾凛的身影，甚至是之前送谢琛进来的丫鬟也再没有进来过。

小满是九姨太精心挑给谢琛的随从，自小就被她亲手调教，就等着儿子回来能有个贴心的随从来使，若那时她能预见今日局面恐怕也不会有那样的心劲儿了。

“少爷。”小满朝站在窗户边的谢琛轻轻喊了一声。

“夜凉了。要不，我出去看看？”

被顾家人这般冷待，小满心里早就有些憋不住了，只是出门前九姨太曾千叮万嘱过到了帅府当小心行事，切不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少爷惹麻烦。

窗户边的人没有答话，只是慢慢走到了床边坐下。

门外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之前那位丫鬟便进来了。

“谢先生，少帅让我给您带了话，夜里凉，可早些歇息。”

丫鬟名叫青蔓，生得俏丽机敏，打从她出现谢琛便觉得这屋子里终于是有了点儿人气。

见青蔓正要离去，谢琛开口道：“今天谢谢你了，小满。”

小满一听，便转身从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红包来欢欢喜喜地递过去，“青蔓姐姐，今儿是少帅和我家少爷的好日子，咱也沾沾喜气。”

青蔓刚想拒绝，又想到既然主人家都这样说了，自己再推辞反倒扭捏做作了，便也喜笑颜颜地接了，“先生破费了，都是青蔓应该做的。”

见青蔓这样说，小满便上前了一步，“青蔓姐姐，这少帅还在外面应酬吗？”

青蔓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抬眼向床边的谢琛看去，“少帅己经开拔去了前线，不过大帅还在外面。”

这丫鬟说得平淡无奇，仿佛这种事发生得太过稀松平常。也是，一个刀背上舔血的家庭能有什么人情味儿呢？

看到小满一副吃惊的模样，青蔓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先生，少帅不是故意在新婚之日离开的，实在是前线紧急。如果能不去，谁又愿意在今日离开呢？”

谢琛淡淡回道：“无碍。”

从谢琛那屋出来，青蔓就用右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责道：“怎么就那么笨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满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他对自己伺候的谢琛也不是那么熟悉，但是却打心底里知道这就是自己一生都要守护的人。如果当年没有九姨太的善心，恐怕自己早就不在世上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孤儿又有什么希望和幸福呢？

在谢琛离开谢家那么多年里，九姨太生生将对儿子的思念都倾注在了小满身上，小满明白自己就是为了谢琛活着的。自打知道谢琛快回国，谢家上下除了九姨太就属小满最高兴，他隐隐觉得只要是谢琛回来了，自己的生命就算落了根。

谢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甘于在后宅做那些伺候公公、等候丈夫的事情。如果非要他做这样的事，那只能说这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小满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是个坚强的Beta呢？哭哭啼啼、娘了吧唧的样子让人讨厌极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很久，首到屋里的光只剩下微弱的亮。谢琛不习惯在黑暗的环境里睡觉，小满害怕他晚上有什么需求，索性就靠着新房的木门睡了。

这个新婚之夜，谢琛的确没有睡好。他不知道这顾家两父子究竟对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态度，又或者自己想要做的事能不能去做，如果做了会不会被人阻拦。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十八岁那天，他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即将分化的他因为体质特殊不得不被送到当时的医院，也就是在那里决定了他以后的命运。

对方甚至都等不及他分化稳定就要成亲，谢琛对这段婚姻感到好笑。即使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儿子也不放过，对于顾凛来说谢琛的信息素可以终结他多年的痛苦折磨，可是谢琛却对成为别人的药没有兴趣。

他小小年纪就远离家人故土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别人的宠物，他有抱负和理想要实现。

青年总是热血的，特别是像谢琛这样正走向成熟的年轻人。接受过先进的自由民主意识，骨子里便不再喜欢强权军阀那套做派。如今却不得不为了谢家做出必要的自我牺牲，甚至是要生生折断羽翼成为被历史车轮牺牲掉的人，他又如何能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