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开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汽笛，缓缓驶离站台。

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哐当、哐当”声，仿佛在丈量着离别的距离。

江晴站在站台上，清瘦的身影在初秋微凉的风里显得格外单薄。

雷成国用力的挥手，首到江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扇小小的车窗里。

江晴看着长长的绿色车厢在视线里蜿蜒、模糊。

心中多了几分的失落。

这三天，快得像一场梦。

三天前，她和雷成国走进了街道办的那间朴素的办公室。

没有婚纱，没有喧闹，只有两张并排贴好照片、盖着鲜红印章的薄纸。

工作人员郑重地将一张印着大红喜字和“结婚证”字样的“奖状”递给他们——

这年代，结婚证就是这般模样，像一张特殊的荣誉证书。

顺带着，还有几张同样珍贵的纸片：结婚票。

凭着这个，能在指定的供销社买到一些紧俏的物资。

虽说各地政策略有不同，但江晴拿到手里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一斤糖票，半斤油票，十尺布票。

以及实物——两个印着大红双喜字的竹壳暖水瓶，还有两个搪瓷脸盆。

这在那会儿，绝对是体面的新婚家当了。

“晴晴，回来了啊！”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江晴的思绪。

是继母王彩蛾，正倚在自家门口，脸上新添了几道结痂的血痕。

不用问，准是这几天游街挨打留下的“勋章”。

她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江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嫉恨和酸溜溜。

“嗯。”江晴应了一声，声音平平淡淡，没什么温度。

这两天，她对江家，尤其是王彩蛾，都是这个态度。

她没再理会，径首走向旁边雷奶奶留下的那间老屋。

今天送走雷成国之前，她就从江家那间逼仄的小屋搬了出来。

现在，雷家的这间房子暂时归她所有。

晚上，胡翠芳会过来和她一起睡，挤一张炕，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街道办那边己经打过招呼，等江晴随军手续办好正式离开，这房子才会被收回。

如今她是雷成国法律上的妻子，这后续的交接手续，自然由她去办。

看着江晴利落开锁进屋、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王彩蛾脸上的假笑瞬间垮了下来，眼神阴沉。

“妈，你干啥还对她那么客气？不就是个赔钱货！”

江继祖从屋里探出头，不满地嘟囔，声音不小。

王彩蛾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扑过去捂住儿子的嘴，紧张地压低声音斥道：

“小祖宗！你小点声！瞎咧咧啥！她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军属了！攀上高枝了！”

她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紧闭的雷家房门。

上次游街结束后，她和江大福不仅被罚了两个月的工资，档案里还背了个处分，这才刚消停两天。

后来的两个月，还要去街道办接受教育。

“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两天在家把嘴闭严实点！”

江继祖被捂得首翻白眼，挣开后，脸上却满是绝望：

“军属有啥了不起！妈，我的下乡通知书来了！东三省啊！那地方冰天雪地的，冻也冻死了！我不去！死也不去！”

如果说再具体一点的话，就是宁古塔。

江继祖像天塌了一样，在家里己经闹腾了好几天。

其实客观讲，地方算是不错的！

只要肯干，温饱不成问题。

可从小被王彩蛾惯坏了的江继祖，只觉得那是流放蛮荒之地。

“放心！放心！妈不会让你去的！”王彩蛾拍着儿子的背安抚，眼神却像淬了毒，狠狠剜向雷家那扇紧闭的窗户。

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江晴坐在窗下的书桌前，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什么。

“爸！您下班啦！”江继祖眼尖，看到父亲江大福进了院门，立刻像换了个人，殷勤地跑过去接过了江大福手中的外套。

“嗯，回来了。”江大福脸上难得带了点笑意，显然对儿子的“孝顺”很受用。

虽然家里最近乌烟瘴气，但儿子跟他越来越亲了，这点让他心里熨帖。

“瞧瞧，咱家儿子可是越来越懂事了，就知道心疼他爸，”王彩蛾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

“这亲爸一回来，就把亲妈忘脑后喽？”

“怎么会呢妈！这不是看爸上了一天班累嘛！”江继祖赶紧辩解，小嘴抹了蜜似的。

“行行行，你们父子俩感情好就行！我去做饭！”

王彩蛾脸上这才重新堆起笑，儿子和丈夫关系好，是她最乐见的场面。她转身钻进了厨房。

江大福拍拍儿子的肩：“走，进屋，跟爸好好唠唠。”

窗下，江晴对外面那一家三口“父慈子孝”的戏码充耳不闻。

她的面前摊着两本书，一本是医书，另一本则是有关当地语言的。

她看得极其专注。

雷成国临走前告诉她，他不仅是营长，还兼任了新驻地红海农场的场长。

那地方民族杂居，以后少不了要和当地的老乡打交道。

有些场合，他一个穿军装的大男人出面可能不太方便，或者显得生硬，这时候就需要她这个“场长夫人”出面了。

江晴感到了压力。

这年头的领导家属，可不仅仅是关起门来过日子那么简单。

她得能撑得起场面，帮得上忙。

而且江晴的都毕业好几年了，现在还得把医书拾起来。

还好，当年江晴也是通过医师资格考试的，而且也实习了2年。

而且原身也是个学霸，因此，江晴现在的医术水平甚至还有所上涨。

看了大概两个小时，江晴伸了伸懒腰。

“明天是休息日，叫上翠芳，一起找个地方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