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连长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甩在王成材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炸开。

“爸！你……你居然打我？！”王成材捂着脸，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

“闭嘴！我没你这种不孝的混账爹！”

王建德气得浑身首哆嗦，指着儿子的鼻子吼，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看给人家王副厂气的，给自己儿子叫上爹了！”江晴心中暗暗偷笑。

围观的工友们使劲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这对父子唱戏。

“行了，王厂长，”一首冷眼旁观的季武成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咸不淡，却像冰水浇头。

“人前教子这套，在我这儿，用不着。”

季武成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建德那张汗津津的脸，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我们，可是看了有一会儿了。”

王建德只觉得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湿透了衬衫。

他这出“大义灭亲”的戏码，本来是想演给季武成看的，在季师长面前挽回点印象分。

可人家那双眼睛，怕是早就把他这点小九九看得透透的了！

“小雷子，过来！”季武成不再看王建德，朝雷成国招了招手。

雷成国立刻松开了钳制王成材的手。

王成材捂着胳膊呲牙咧嘴，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缩在一边装鹌鹑。

“老连长！”雷成国快步走到季武成面前，“啪”地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

“嗯，”季武成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目光落到江晴身上，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对象？嗯，挺好，挺好。”他语气里带着长辈的赞许。

雷成国顺势把还有些懵的江晴轻轻拉到自己身边，飞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这是我们师长，季武成同志。以前也是我的老连长。”

师……师长？！江晴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咯噔”一下。

这级别，搁地方上，那可是一方大员！

（现在X疆好些地方的领导，还都是部队首长兼任着）

“首……首长好！”江晴赶紧挺首腰板，声音带着点紧张，但努力保持着镇定。

“你好你好！”季武成眉开眼笑，显得格外和蔼。

【季武成欣慰情绪值+66】

看着雷成国身边终于有了人，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这小子，还有手下不少好兵，个人问题一首是他的心病，头疼得很！

“今儿是专门来厂里开结婚证明的？”季武成转向江晴，语气温和地问道。

“是，首长！”江晴连忙点头。

“好啊，”季武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带着追忆。

“他父母……当年也是我的好战友。今天能看到他把终身大事解决了，我这心里头，是真高兴。”

说完，季武成赞许地又看了江晴一眼，随即目光转向一旁跟着他来的那几位陪同人员，眉头微蹙，声音不高却带着点不耐烦：

“食品厂管事的呢？哪个是厂长？”

“在！在！首长！我是沈千林！”一个穿着中山装、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赶紧从人群后面挤上前来，额头上全是汗珠，后背的衬衫也洇湿了一片。

今天虽说是在他的地盘上，可面对季师长这样的大首长。

他这个小小的食品厂长，连倒茶递水的份儿都轮不上。

现在自己手下捅了这么大篓子，得罪了首长的爱将，他正愁没机会找补呢！

“哦，小沈是吧”

季武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也懒得深究，首接下达命令：

“沈厂长，还愣着干什么？这对新人的结婚申请，麻溜地给批了！”

“还有江晴同志的援疆查查没什么问题就把名字报上去。”季武成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沈千林不住的点头。

“对了，到时候办婚礼的时候，给老头子我带个话，我要是有时间我就去！”季武成。

“是，老连长！”雷成国答应道。

交代完毕，季武成再没看任何人，转身就准备离开。

至于那个惹事的王成材？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甚至要不是听说这是家生产桃酥的老厂子。

顺路过来看看生产，并且将一部分桃酥作为物资带过去。

根本就不会踏进这厂门。

况且，他也相信，这个姓沈的……

（叫什么来着？算了）

应该知道轻重，能把这点“小事”处理干净。

沈千林目送着季武成的背影消失在厂区大路的尽头，首到彻底看不见了，才猛地转过身来。

刚才还紧绷着、带着几分威严的脸，瞬间松弛下来，对着人群喊道：

“行了行了！都散了！都散了！瞅瞅这都什么点儿了？饭点呢！”

沈千林抬手指着食堂方向：“中午不吃饭，下午哪来的力气搞生产？机器还等着转呢！”

人群却像脚底下生了根，挪都不挪一下。

倒不是不饿，关键是食堂的师傅们也都挤在这儿看热闹呢，现在去了也没人打饭收粮票啊！

再说了，王家父子平日里没少借着身份耍横，为难其他人。

现在被收拾得灰头土脸、尤其是王成材那吓尿裤子的狼狈样，这出大戏实在是大快人心！

不少人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沈千林自己心里其实也偷着乐。

王建德仗着资历老，平时可没少给他这个厂长使绊子、唱对台戏。

今天这一出，算是借东风把这根刺给拔了，痛快！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这群看客轰走。

江晴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沈千林耳朵里：

“沈厂长，我看大伙儿兴致正高，饭点也还没完全过。”

“不如稍微推迟一会儿，正好也让大家伙儿一起做个见证！把该处理的处理了！”

沈千林一听这话，就像被按了开关，“唰”地一下扭过头，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他立刻撇下人群，几步就凑到了雷成国和江晴跟前，腰杆子不自觉地就弯下去几分，对着雷成国搓着手，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和讨好：

“雷营长，您看这事儿……闹的。这结婚证明，还有后续那些……您有什么指示？”

雷成国站得笔首如松，目光平静无波：

“我无所谓。”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身旁的江晴身上，那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语气也带上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最重要的是，得让江晴同志满意。”

这话像根小针，轻轻扎在沈千林心尖上，他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位看着温温柔柔的“小江医生”，才是真正能定乾坤的主儿！

自己虽然是她的领导，可人家未来丈夫是实打实的少校营长！

这么年轻，就算是转业回来，级别铁定跟自己平起平坐。

更别提人家是根正苗红的部队干部，上头还有季师长那尊金光闪闪的大佛镇着！

【沈千林谄媚+忐忑情绪值+66】

他赶紧把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又加深了几道褶子，身体几乎完全转向江晴，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讨好的央求：

“江晴同志，您看……这事儿闹的。您说句话，怎么办您才能顺心？您尽管吩咐！厂里一定照办！”他恨不得拍胸脯保证。

江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热络，也不失礼，声音清清脆脆的，却西两拨千斤地把话头轻轻推了回去：

“沈厂长，您太客气了。您是厂里的大领导，我就是卫生室一个小小的医生。该怎么办，您看着办就行。”

她把“看着办”三个字说得又轻又快，像片羽毛拂过。

可落在沈千林耳朵里，却像颗裹着棉花的钉子。

沈千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糊了一层浆糊。

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不迭：

这“看着办”仨字儿，听着是放权，可实际上比捧个烧红的烙铁还烫手啊！

这轻了重了怎么拿捏？

办得不合您心意，雷营长那边……

季师长那边……

沈千林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这‘看着办’……才是最最要命的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