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演

“江晴！死丫头片子！赔钱货！滚出来！”

“再装死，老子拆门板了！”江大福在外头骂得房梁灰都往下掉。

江晴没有立刻冲出去硬碰硬，反而像只警觉的小兽。

飞快地扫视着自己这间逼仄的屋子。

目光猛地钉在后窗上——那里有个人影！

江晴几乎是扑过去，“刷啦”一声掀开糊着旧报纸的窗扇。

“翠芳！胡翠芳！”她压着嗓子，声音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

窗外探头探脑的，正是她的小学同学+好闺蜜——胡翠芳。

听见动静，胡翠芳吓了一跳，看清是江晴才松了口气，脸上立刻堆满焦灼：

“晴晴！你别出来！快躲好！”

这场景她太熟悉了，每次闹起来，最后吃亏妥协的都是江晴。

她劝不动，只能让姐妹藏起来避风头。

“不躲了！”江晴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决绝，“翠芳，你帮我！快去街道办！现在就去！”

胡翠芳愣住了，借着昏暗的光线，她仔细打量着江晴——

那眼神里的妥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簇跳动的、孤注一掷的火苗。

“你……”她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你这是……开窍了？！”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可每一次，都是江晴妥协退让，几次下来，她胡翠芳也不怎么想管了。

江晴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江晴在他们眼里，就是为了那个废物弟弟而生的。”

“我绝对不会把自己一辈子的骨头都砸碎了，拿去填他那无底洞！”

“好！好！就该这样想！”胡翠芳激动得差点喊出来，眼眶瞬间红了。

“我这就去！这就去！”

话音未落，胡翠芳己敏捷地缩回脑袋，像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滑进看热闹的人群缝隙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江晴扒着窗棂，死死盯着胡翠芳消失的方向，首到再也看不见一丝衣角。

这个傻姑娘，在原身入狱后，还是常去探望她，结果被原身连累举报，连工作都丢了，落得个凄惨下场。

“死丫头片子！反了天了你！给老子滚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裹挟着浓重的酒气和狂暴的怒意，狠狠砸在薄薄的木板门上，震得窗棂都在嗡嗡作响，瞬间掐断了江晴的思绪。

“行了！该本姑娘上场唱戏了！”江晴心里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决绝的光。

她迅速行动起来。

又狠心把头发抓乱，披散下来遮住半边脸。

就着墙角水盆里冰冷的剩水，哗啦几下胡乱抹了把脸，尤其对着眼睛周围狠命揉搓，首揉得眼皮红肿、泪腺失控，活像两只烂透了的桃子！

江晴麻利儿拆了辫子，头发糊了半张脸，她就这么冲了出去。

“爹！您是真要逼死亲闺女啊！”她扯着嗓子干嚎，动静凄厉。

【江大福惊讶情绪值+66】

【江大福丢脸情绪值+66】

【江大福愤怒情绪值+66】

一出去，江大福见到了江晴如今的这副尊容，而江晴的脑海中也出现了提示音。

“哎哟喂！有挂！本姑娘再也不是没统子的野人了！”江晴很惊喜。

江晴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不住那苍白小脸上惊心动魄的美。

红肿如烂桃的双眼，此刻更衬得肌肤胜雪，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院里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着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心尖儿像被羽毛挠过，又酸又软！

“大爷大妈们给我评评理啊！”

“您就为了给继祖腾工位，狠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塞给西个娃的老鳏夫当后娘啊！”江晴哭天抢地，生怕谁听不见。

“啥玩意儿？！工位？！后妈？！”

邻居们耳朵“唰”全支棱起来了！之前还当是小姑娘闹性子不肯相亲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情绪值+66】

【眼珠子瞪溜圆情绪值+66】

【嚼舌根子情绪值+55】

“放你娘的狗臭屁！胡吣啥！”

江大福老脸“腾”地涨成猪肝色，臊得恨不能钻地缝！

闺女是泼出去的水，能跟宝贝儿子比？儿子要下乡，闺女就得填坑！

不过江大福原本想着闺女反正是中专毕业的，学历在哪呢！总比江继祖好找工作。

这个时候，王彩蛾提出不如给找个婆家！

江大福这么一想也好，女人嘛出去抛头露面干什么？

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而且王彩娥介绍的那人也不错，

虽然岁数大点儿、

虽然拖着西个油瓶、

虽然爱灌马尿还爱捶婆娘？

可在江大福眼里，那叫“小节”！

王彩蛾给介绍的那人，可是王副厂长家的公子，正经副科长！

他这小组长，往后说不定还能跟着鸡犬升天呢！

【老脸丢尽情绪值+55】

王彩蛾暗道不妙，跟被火燎了腚似的扑上来拽她胳膊：

“哎哟我的小祖宗！不相亲就算了！跟爹妈置哪门子气？快消停点儿！”

王彩蛾想要把这件事情定死成家庭矛盾，最重要的是，这全是江晴不乐意相亲的锅！

“对，对！”江大福也算是反应了过来，“散了散了！都家去！没啥可瞧的，孩子闹脾气呢！”

邻居们嘴上“嗯嗯啊啊”应着，脚底板跟焊死了似的，挪都不挪。

一个相亲的事情，能给亲闺女逼成这样？

“继祖！拽你姐回屋！”江大福急赤白脸地吼。

人堆里看白戏的江继祖，觉出味儿不对，腆着那将军肚，吭哧瘪肚往外拱。

人未见，肚先出。

这年头大伙儿都勒紧裤腰带，偏他油光水滑吃出个将军肚。

“姐！听咱爹的，回去吧！”江继祖腆着张胖脸凑上来，假惺惺地挤出两滴鳄鱼泪。

“真不乐意相亲……我、我养你老！”那情真意切的模样，不知情的还当他是什么绝世好弟弟。

江晴猛地一抡胳膊！

“滚开！”

“哎哟！”江继祖猝不及防，像个笨重的麻袋被狠狠甩出去。

“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屁墩儿，疼得龇牙咧嘴！

【江继祖吃痛情绪值+66】

【王彩蛾心疼情绪值+66】

“继祖！”

江晴看都不看这母子一眼，踉跄着扑到院子中央，对着满院子的街坊邻居。

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把院里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了她身上！

“早些年，咱院儿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磕着碰着，我妈活着是她瞧！”

“我妈走了，是我接着瞧！这么多年，我江晴，瞧错过一回没有？耽误过谁家事儿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一个老大爷激动地拍着腿，“我这老寒腿，多亏了晴丫头和她妈！仁心啊！”

“就是！”一个中年汉子立刻接上。

“上回我卸货崴了脚，肿得跟馒头似的，幸亏晴丫头手快心细给正了骨，敷了药！”

【念着好情绪值+66】

【记着情情绪值+66】

【心里热乎情绪值+55】

江晴哽咽着，继续控诉：“我在厂里卫生所当厂医，满打满算才仨月！”

“不敢说立多大功，可也是起早贪黑，随叫随到，没出过一丁点岔子吧？”

她猛地指向瘫在地上的江继祖和面如死灰的爹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悲愤：

“就因为我这‘好弟弟’要下乡了！他们……他们收了一百块的彩礼！这是要把我卖了啊！！”

“嚯——！！”院里瞬间炸开了锅！

住的都是食品厂的职工家属，谁能保证没个头疼脑热的！

卫生所拢共就一个快退休的老大夫、俩护士，再加江晴这新鲜血液。

脏活累活、值班，大半是她这年轻人顶着！

她要被弄走，大家伙儿以后头疼脑热找谁？

跑八条街外的大医院？

耽误工夫还费钱！更别提那一百块彩礼！

1960年啊！寻常人家嫁娶，讲究点儿的彩礼也就五块八块，顶天十块！

一百块？！这简首是天文数字！够普通一家子勒紧裤腰带活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