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意外的合理

张铁牛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科学？猎户秘藏？大火余温？这个解释……意外地让他觉得非常合理！

作为民兵队长，他见识过不少老猎户稀奇古怪的存物法子。他本人也信守“科学种田”的理念（苏蔓之前自留地高产让他印象深刻）。再加上昨晚那场大火确实余温惊人……向阳坡、厚雪层像棉被……所有线索被苏蔓巧妙地串联成一条看似非常可信的逻辑链！

他那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的尖锐锋芒被浓厚的兴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取代。这丫头……经历这么大变故，思路还这么清晰？倒是有点门道。

“原来是这样？” 张铁牛的声音缓和了很多，带着一点若有所思，走近了几步，目光终于不再紧盯松茸，而是扫视着这片向阳坡的地形地貌，似乎真的在评估苏蔓说的“科学埋菌点”可能性，“老把式……可能真有些老法子……雪厚埋着……大火暖了下地……向阳坡……” 他喃喃自语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走到那被挖开的土坑旁，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捻了捻坑里冻硬又带了点特殊松香气的土壤，又看了看苏蔓手中的松茸，点了点头：“嗯……看着像是好东西。就是可惜……冻成冰疙瘩了。”

苏蔓提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了一半！但她知道，还差最后一步。她立刻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恳切的表情：

“队长……我……我昨天……背上的伤……” 她侧了侧身，让张铁牛能看到她背上棉袄破损处露出的恐怖爪痕和冻伤后的溃烂红肿，“还有烧了一夜……现在……走路都发虚……”

她的声音带着虚弱的喘息和极力掩饰的痛苦：“这两朵冻松蕈，要是硬啃，指定崩牙……我想……能不能……请您做个主？或者……带我去趟能收药材……或者……认识好东西的地方……换了点钱粮？或者……首接换点药？要是能……多出来的……我愿意……给点里改善伙食也行……”

她没把话说满，但意思很清楚。一是解释东西来源勉强合理，二是展示虚弱病态博同情，三是明确表态愿意交公处理，把自己放在“意外好运但遵纪守法”的位置上。

张铁牛看了看她苍白脸上病态的红晕，又瞥了一眼她背上渗着血水的伤，再想想刚才那番有理有据（听起来）的解释，还有她昨天被冤屈的遭遇，心头那点疑惑彻底被打消，反倒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责任感。

“嗯……” 他沉吟片刻，站起身来，“你这话有道理。冻成石头疙瘩了，糟蹋了可惜。林场医疗点那缺德庸医，让他看伤还不如求老天爷！倒是公社卫生院的孙老大夫……好像说过收点新鲜好药材？”

他似乎在回忆，随后下定了决心，用一种公事公办的、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这样！东西你先收好，别乱挖别的了（他指了指周边，算是提醒别再弄出别的‘意外发现’给我惹麻烦）。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公社！”他瞥了一眼苏蔓脚边那块被雪泥覆盖的岩石，“顺便……找个正经大夫瞧瞧你这身伤！别死点里给我们添乱！”

张铁牛对向阳坡“挖出冻松茸”的解释，将信将疑地点了头。他刚蹲下去仔细捻了捻坑里带着特殊松脂清香的冻土，眉头紧锁，似乎在评估这“猎户老方子”的真实性。

就在此时——

“张队长！张队长！你在哪儿啊！不好了——！！！”

一声嘶哑绝望、带着裂帛般哭腔的呼喊，猛地撕裂了后山的寂静，由远及近，带着踩踏泥泞积雪的杂乱脚步声，从知青点的方向传来！

声音如此凄惶，引得张铁牛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

只见村尾老王家的媳妇翠英，连滚带爬地冲上了山坡！她头发散乱，花棉袄被树枝挂开了大口子，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看到张铁牛站在坡上，如同溺毙前抓住浮木，踉跄着扑过来，双腿一软差点栽倒：

“张队长！快…快回家！小虎他……小虎不行了！烧抽过去了！口吐白沫……翻白眼了！王……王瘸子看了一眼，手抖着…说…说让准备后事啊！！呜呜呜……”

轰隆！！！

张铁牛只觉得脑子像是被铁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那铁塔般的身躯猛地一晃！

小虎？！他唯一的儿子！他张家最后的命根子！！！

“嗷——！！！”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喉中挤出来！张铁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一片死灰般的惨白！恐惧像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一把推开几乎的翠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山下冲！那条受伤的腿被带得剧痛钻心也浑然不觉！

苏蔓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高烧惊厥抽搐！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每分每秒都意味着死神的逼近！看张铁牛那绝望几近崩溃的神态，村里的赤脚医生王瘸子显然己经束手无策！等送到镇卫生院……黄花菜都凉了！

“等等！”苏蔓的叫声带着破音的沙哑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猛地往前冲了两步，拦在张铁牛几乎失控的冲锋路线上！迎着那几乎要杀人的赤红目光，她的声音却斩钉截铁：

“张队长！孩子是高热惊风！分秒必争！等送到镇上就真晚了！让我试试！我懂点急救法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首视张铁牛那双被绝望染红的眼睛，里面没有祈求，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疯狂燃烧的自信！

张铁牛前冲的势头硬生生顿住！他死死盯住苏蔓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到一丝作伪的痕迹。可那双因为高烧而布满血丝的眸子，此刻却像冰封的湖面下燃烧着烈焰，坦荡、纯粹，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执拗！

时间！孩子命悬一线！王瘸子的话等同于判了死刑！

信她？！还是眼睁睁看着儿子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