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都活着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极尽奢华的深宅大院！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朱漆廊柱，处处透着古意盎然。

回廊曲折，连接着数进幽深的院落。

大红的灯笼如同熟透的柿子，密密麻麻地悬挂在屋檐下、廊柱间，散发着朦胧而诡异的光晕。

回廊的立柱上、门窗上，都贴着硕大的、鲜艳到刺眼的“囍”字剪纸，在灯笼红光映照下，如同凝固的血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矛盾的气息。

浓郁的酒菜香气、脂粉甜香、焚烧檀香的烟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宴席特有的喧嚣感。

隐约还能听到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和宾客们模糊不清的谈笑声，仿佛一场盛大的婚宴正在进行。

然而，这看似热闹喜庆的表象之下，是深入骨髓的死寂和冰冷！

那喧嚣是凝固的，如同劣质唱片卡顿的循环播放；

那香气是腐朽的，带着食物馊败和鲜花腐烂的底味；

那檀香更像是在掩盖某种更深的尸臭。

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只有亡者的阴寒，粘稠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人的皮肤上，试图钻入骨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庭院中“活动”的“人”。

在庭院里、在回廊上，影影绰绰地行走、穿梭着许多身影。

他们动作僵硬，步伐拖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他们穿着的，赫然是现代的服装！

有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衫、有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有运动裤、甚至……还有两三个穿着藏蓝色警服的身影！

他们无一例外，都低着头，眼神空洞麻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他们手中端着红漆托盘，托着酒壶、果盘、菜肴，沉默地、机械地穿梭在那些坐着的“宾客”之间，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

当宁小楼这身醒目的青布道袍出现时，几个端着托盘的“现代人”麻木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希望光芒在他们空洞的眼底一闪而逝！

然而，这丝光芒刚出现——

“看什么看！怠慢了贵客，仔细你们的皮！”

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枯骨的声音猛地响起！

声音来源是一个穿着暗红色绸缎马褂、头戴瓜皮帽、身形佝偻的“管家”。

他脸色蜡黄，眼眶深陷，嘴唇乌黑，手里拿着一根油亮的藤条，眼神阴鸷地扫过那几个稍有停顿的“服务员”。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身体猛地一颤，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和麻木取代，立刻低下头，加快了僵硬的动作，不敢再看宁小楼一眼。

而那些端坐在庭院石凳上、回廊美人靠上的“宾客”们……才是这喜庆鬼蜮中真正的恐怖之源！

它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古装，有绫罗绸缎的华服，有粗布麻衣的便服，男女老少皆有。

有的看起来像是乡绅员外，有的像是闺阁小姐，有的像是市井小民。

但它们共同的特征是：一张张脸，毫无例外，都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如同刷了一层厚厚的劣质白粉。

嘴唇却涂抹得异常猩红，如同吸饱了鲜血。它们的眼神空洞无物，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然而，它们的嘴角却都向上咧开，挂着一种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用刀刻在脸上，固定成一个永恒的弧度，与那空洞的眼神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炸裂、胃部翻江倒海的恐怖！

它们僵硬地举着酒杯，推杯换盏，动作如同生锈的机器。

它们发出嘶哑、模糊、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如同夜枭的啼哭，根本不成语句，只有无意义的音节在阴冷的空气中飘荡。

整个庭院，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阴气！

那是一种沉淀了无数怨恨、不甘、以及某种病态执念的腐朽气息，冰冷、粘稠、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被强行扭曲出来的鬼蜮！

一场由亡魂作为演员和观众，永无止境、循环上演的……冥婚盛宴！

诡异的是，张宇那部正在首播的手机信号似乎并未中断。

镜中世界的景象，竟然清晰地、实时地投射到了“红尘小楼观”的首播间里！

想必是天庭的加持，让这凡俗的首播设备，跨越了阴阳的界限，拥有了匪夷所思的“信号”。

此时，首播间的弹幕己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而是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与震撼的海洋，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撕心裂肺的呼唤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卧槽槽槽槽槽槽！！！镜子里！镜子里是古代大宅？！！”

“那些人！穿现代衣服的！是失踪的游客和警察！他们还活着？！不！他们…他们像僵尸！”

“那件蓝色小熊T恤！是我儿子！我儿子啊！他昨天就穿的这件！他还活着！主播！道长！求求你们看看他！” —— 一条带着巨大哭腔的弹幕瞬间刷过。

“梳马尾辫穿粉色运动服的女孩！是我女儿小雅！天啊！小雅！妈妈看到你了！你看看妈妈啊！” ——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带着同样巨大冲击和狂喜的弹幕。

“那些坐着的…是鬼！全是鬼啊！那笑容…我TM要做噩梦了！”

“管家！那个管家也是鬼！他在奴役失踪的人！”

“道长进来了！道长牛逼！这地方竟然还能有首播信号！”

“冥婚？这是冥婚现场吗？太TM邪性了！道长快跑啊！”

“那个穿警服的大个子！是刘队！刘队！我是小陈！你还活着！坚持住！” —— 这显然是警局内部人员的弹幕，充满了激动。

“老公！穿灰色夹克那个！是我老公！他…他怎么眼神那么空？叫他啊！快叫他名字！” —— 焦急和恐惧交织。

“那些鬼宾客在看镜头吗？我感觉它们在对我笑！啊啊啊救命！”

“求求道长！救救他们！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啊！”

无数条带着“救救他们”字样的弹幕开始刷屏，字字泣血。

“囡囡！妈妈在这里！囡囡！你看看镜头啊！” —— 绝望的呼唤。

“那个端盘子的胖子！是我兄弟阿强！强子！你TM应一声啊！”

“弹幕护体！弹幕护体！家属们别急，道长在想办法！”

也有理智的观众在试图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