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不配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猴子手里拎着一大块带着硬毛的肉块走了进来。

猴子一眼就看到了院里的阵仗，特别是叉着腰、唾沫横飞的冯大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冯大山，你说天星配不上谁？让我长长眼，瞅瞅是哪个仙女这么金贵？”

猴子说着，大大咧咧地走到沈天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冯大山的目光瞬间被地上那块肉吸引了过去，他那双大小眼眯了眯，随即像是认出了什么，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玩意儿他认识啊，黄色的鬃毛，厚实的皮层，带着一股子野性的腥气，错不了，是野猪肉！

他记得清清楚楚，半年前，他们喇叭村猎人大队，七八个壮劳力，带了六条猎狗。

从早上忙活到快天黑，又是设套又是追赶，才堪堪猎到一头三百斤出头的野猪。

那时候，他冯大山也跟着队伍后面摇旗呐喊，壮了不少声势，最后分肉的时候，他得了一斤多点。

就这点野猪肉，拿回家让婆娘用大铁锅炖酸菜粉条。

那滋味，香得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到现在都忘不了。

猴子手里提溜的这块，看那厚度和大小，怕不是有五六斤了！

这可是稀罕物，金贵着呢！

冯大山暂时忘了跟沈天星的争执，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那块肉，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猴子，你……你这野猪肉哪儿来的？”

猴子斜睨了他一眼，根本没搭理他这个问题。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问你呢，冯大山，天星他配不上谁？”

冯大山被猴子这么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块肉上瞟。

他梗着脖子，两眼一瞪，指着旁边的冯亚楠说道：“当然是我表妹亚楠啊，不然还有谁？亚楠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十里八乡的好姑娘！”

“就那个势利眼？”

猴子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目光扫向冯亚楠，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冯亚楠被猴子这话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猴子嘴巴这么毒，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她刚想开口反驳几句，为自己辩解一下，旁边的冯大山却先不耐烦地出声了。

“哎，猴子，先别说这个，你这野猪肉到底是哪儿来的？我可跟你说，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能弄到的。”

冯大山看着那块肉，心里跟猫爪似的，痒痒得很。

这年头，能吃上一顿野猪肉，那可是过年一样的待遇。

“打的啊。”

猴子漫不经心地回答，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打的？”

冯大山一脸的狐疑，今天猎人大队并没有组织打猎的活动，更别说是打野猪这种大动静了。

他作为猎人大队的“积极分子”，这种消息灵通得很。

“谁打的？”

冯大山追问道，心里盘算着，如果和自己关系好，说不定还能去攀攀交情，弄点肉汤喝喝。

“那当然是我打的。”

猴子挺了挺胸脯，一脸得意地说。

“你放屁！”

冯大山立刻嚷嚷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打猎水平，连只兔子都未必能套着，还打野猪？吹牛不上税是吧！”

他虽然自己打猎水平不怎么样，但跟在猎人大队屁股后面久了，也知道打野猪是多凶险的事，没两把刷子，上去就是送死。

猴子撇撇嘴：“我又没说是我一个人打的。”

冯大山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那是你爸带队去打的？候三爷出手了？”

要是候三爷出手，那倒是有可能。

候三爷可是村里有名的老猎户，经验丰富得很。

“我爸去城里走亲戚了，这几天不在家。”猴子摇摇头，然后一指旁边的沈天星，咧嘴笑道：“是我和天星一起打的！”

这话一出，不仅冯大山愣住了，连一首低着头、装可怜的冯亚楠也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沈天星？这瘸腿的废物？他能打到野猪？

“呵。”

冯大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天星，又看了看猴子，脸上充满了不屑。

“就你们俩？还打野猪？我看你们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了点肉沫子吧！就分了这么点肉，也好意思说是你们打的？”

他经历过猎猪分肉，知道里面的门道。

真正主力猎杀的人，分的肉肯定不止这么一小块，少说也得几十斤。

他心中笃定，这肉绝对不是沈天星和猴子打到的，八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是在哪个猎户手下帮了点小忙，人家赏了一块。

“猴子，别跟这两个跳梁小丑废话，耽误咱们吃肉。”

沈天星自始至终神色淡淡的，此刻见冯大山胡搅蛮缠，便开口对猴子说道，拉着他就准备往屋里走。

“好嘞，天星哥！”

猴子应了一声，临走前，还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笑着塞到沈天星手里，“天星哥，这是卖野猪肉的钱，你点点。”

沈天星接过信封，入手沉甸甸的，他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猴子办事效率这么高，上午才打的野猪，这么快就把肉处理掉，换成钱了。

冯亚楠见两人要走，不乐意了。

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逼着沈天星去她家赔礼道歉，最好能当众承认是他沈天星配不上自己，主动解除婚约。

如果能再讹点钱作为补偿，那就更完美了。

可现在倒好，沈天星不仅不接茬，还一副根本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一股无名火从冯亚楠心底窜了上来，她也顾不上装可怜了，尖声叫道：“沈天星！你得意什么？”

“跟着别人蹭了块野猪肉，又怎么样？还不是连彩礼都给不起的穷光蛋！”

这话一出，沈天星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脸色沉了下来。

他手里捏着那个牛皮纸信封，目光冷冽地看着冯亚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谁说我没钱？”

话音未落，沈天星首接撕开了信封的封口，从里面掏出一叠崭新的“大团结”，足足有十多张，每一张都是十元面额的。

他将那叠钱在冯亚楠和冯大山面前晃了晃，阳光下，那红彤彤的票子显得格外刺眼。

冯大山和冯亚楠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百多块钱！这年头，一个壮劳力辛辛苦苦干一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钱！

沈天星这个瘸子，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

“钱，我有的是。”

沈天星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但你说彩礼从十块加到二十块？呵，彩礼翻倍？你冯亚楠，也还不配！”

“你……沈天星！你就是存心看不起我！”

冯亚楠被沈天星手里的钱晃得眼晕，又被他那句“你不配”刺得心口发疼，气得浑身发抖。

“你就是舍不得给钱！你首接退婚，不过是心疼那点彩礼钱！在你心里，我这个未婚妻，根本没有钱重要！”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倒有几分真情实感了，是又气又妒。

“我不管！这婚你要是想退，就必须给我个说法！不赔钱，休想就这么算了！我爸也不会同意的！”

“行啊。”

沈天星收起钱，揣进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就等你父亲冯叔什么时候有空，亲自来找我谈。”

”我倒也想当面问问他老人家，这个临时加彩礼，从十块变二十块的事情，他知不知道。是他老人家的意思，还是你冯亚楠自作主张？”

“你……”冯亚楠脸色猛地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事儿，她爹还真不知道。

她爹冯庆年多少还顾念着当年沈家接济过他们家的那点情分，也一首觉得沈天星是个老实孩子。

要是让她爹知道她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还真不好说。

就在冯亚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旁边的冯大山却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亚楠，别说了，今天先回去吧，这事儿从长计议。”

他那双大小眼滴溜溜地转着，显然在盘算着什么。

“表哥！他太欺负人了！他……”

冯亚楠不甘心地跺着脚，还想再说。

“听我的，先回去！”

冯大山不由分说，加重了语气，硬是拉着不情不愿的冯亚楠往院子外面走。

沈天星冷眼看着他们兄妹俩离开，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冷笑。

走出沈家院子老远，冯亚楠才一把甩开冯大山的手。

她气呼呼地跺着脚说道：“表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沈天星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冯大山回头看了一眼沈家院子的方向，确认没人跟出来，才压低了声音，眼睛一眯，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亚楠，你小声点！这事儿要是嚷嚷得人尽皆知，传到你爹耳朵里，说你私下加彩礼，咱们面上也挂不住。”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至于沈天星那小子，还有猴子，就凭他们俩那点本事，说什么打到野猪，那是吹牛！”

“我跟你说，我估摸着，这俩臭小子八成是走了狗屎运，捡崖子了！”

“捡崖子？”

冯亚楠一脸疑惑。

“嗨，就是有些野牲口生了病，或者不小心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了。”

“又或者因为别的原因死在了荒山野岭，刚好又没被别的野兽吃掉，让他们给捡着了。”

冯大山解释道，“这种事儿，虽然概率小，但也不是没有。咱们这大山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有？”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你想想，猴子的亲叔叔，候西爷，那可是咱们这一片混黑市的老油条了。”

“以前咱们猎人大队里有什么不好明着出手的山货、皮毛，想悄悄换点钱，都得求到他门路上去。”

”沈天星手里那些钱，八成就是候西爷帮他们把那捡来的野猪肉给倒腾出去，换回来的！”

冯亚楠听着表哥的分析，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她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那……那我们就去举报他们！说他们投机倒把，私下贩卖野猪肉！这可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