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锁星台

吸力！

不是拽胳膊扯腿，是骨头缝里那条刚消停的“凶蛟”被无形的钩子钩住了！沈砚整个人被那股源自混沌旋涡深处的召唤之力攫住，像块被磁石吸住的铁疙瘩，拖着怀里的灰败石像，朝着店铺豁口外那片墨绿泥浆退散后露出的巨大旋涡——

硬生生滑了过去！

脚底板在碎砖烂瓦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根本刹不住！

“呃！”沈砚喉咙里滚出闷哼，右臂骨缝深处那条“凶蛟”被这召唤刺激得疯狂搏动！皮下暗红的脉络再次虬结凸起，整条手臂滚烫如烙铁！但这一次，那搏动里没了之前的暴戾毁灭，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

怀里那尊冰冷的灰败石像，竟也随着这滑行微微震颤起来！石像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纹深处，隐隐透出几丝极其微弱、却与旋涡深处那座祭坛遥相呼应的……幽暗光泽！

旋涡边缘。

黑帽西服如同钉在礁石上的铁桩，帽檐压得极低，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拄着那根断裂的黑伞杖，伞尖深深刺入脚下龟裂的青石板。旋涡深处那座残缺的“锁”字石碑爆发的惨白光芒，映得他肩头破损西服下露出的、由无数墨黑细线编织而成的“内衬”泛着诡异的冷光。

他微微侧头，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扫过正被拖向旋涡的沈砚，又扫过他怀里那尊震颤的石像，最后死死钉在旋涡核心那座被惨白碑光笼罩的“锁”字石碑上。

沙哑的声音如同冰碴子刮过铁皮，在旋涡低沉的嗡鸣中清晰响起：

“锁星台……开祭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旋涡深处，那座残缺的“锁”字石碑猛地一震！碑顶那个巨大凶戾的“锁”字爆发的惨白光芒骤然向内坍缩！光芒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惨白光柱，如同审判之矛，狠狠刺入下方那片混沌翻滚的灰白雾气！

光柱所过之处，翻腾的雾气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撕开！

一座巨大、古朴、由无数闪烁着幽蓝电火的青铜碎片强行熔铸、拼合而成的祭坛！

在光柱的照耀下，彻底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祭坛呈九层阶梯状，每一层都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游走的幽蓝符文！符文流转间，散发出冰冷、死寂、仿佛来自亿万光年之外星辰的古老气息！祭坛顶端并非平台，而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巨大圆坑，坑壁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惨白的碑光，如同通往地狱的竖井！

而在那祭坛圆坑的正中心！

悬浮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

不是实体！

更像是一团……

不断扭曲、变幻、散发着无尽混乱与毁灭气息的……

幽蓝色星云漩涡！

漩涡核心，一点刺目的惨白光芒如同恒星垂死爆发的内核，疯狂闪烁、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祭坛的幽蓝符文随之明灭！一股浩瀚、冰冷、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星空巨兽，从那漩涡核心弥漫开来！

锁星台！

核心！

“吼——！”沈砚右臂骨缝里的“凶蛟”发出无声的咆哮！那搏动瞬间狂暴！整条手臂赤红如血，皮下虬结的脉络几乎要破皮而出！那股召唤之力骤然增强了十倍！

他再也无法抵抗！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抱着那尊震颤的灰败石像，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甩进了巨大的墨绿旋涡！

天旋地转！

视野瞬间被粘稠的灰白雾气充斥！无数细碎的幽蓝电火如同毒蛇般在雾气中流窜、炸裂！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置身于宇宙真空般的死寂感，瞬间淹没了沈砚的感官！

噗通！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平面上！不是石头，更像某种冰冷的金属！

沈砚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腥甜。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挣扎着撑起身体。

脚下……

是祭坛！

那座巨大的、布满游走幽蓝符文的青铜祭坛！

他正跌坐在祭坛最底层的阶梯边缘！怀里那尊灰败的石像滚落在一旁，石像表面裂纹深处透出的幽暗光泽，在周围游走的幽蓝符文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

抬头！

祭坛顶端，那个巨大的圆坑如同深渊巨口，悬浮在坑心的幽蓝星云漩涡正缓缓旋转，核心那点惨白光芒每一次搏动，都如同巨兽的心跳，震得整个祭坛都在微微颤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冰冷威压，如同亿万钧海水，死死压在他的身上！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

祭坛周围！

那被惨白碑光撕裂的混沌雾气并未散去，而是如同凝固的灰色幕布，环绕着整座祭坛！

而在那灰色的“幕布”之上！

无数点闪烁着幽蓝、惨绿、暗红等各色光芒的……

星点！

正如同活物般缓缓移动、排列！

不是星辰！

是……

器物！

破碎的青铜爵残片！

断裂的兽面纹饰！

扭曲的青铜锁链！

甚至还有半截沾满铜绿的箭簇！

无数散发着古老、邪异气息的器物碎片，如同被无形之力操控的星辰，在那片凝固的灰色“天幕”上缓缓运行、排列！勾勒出一幅巨大、混乱、却又隐隐透着某种亘古规律的——

星图！

每一片器物碎片，都对应着一颗“星辰”！

每一道器物碎片运行的轨迹，都如同星轨！

整幅星图的核心，正是祭坛顶端那个悬浮的幽蓝星云漩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祭祀的肃穆与星空死寂的宏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砚！

“锁星台……”沈砚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右臂的灼热在这宏大的死寂威压下，竟奇迹般地平息下去，只剩下一种沉凝如山的厚重感，仿佛整条手臂都与这冰冷的祭坛融为了一体。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那尊灰败的石像。

石像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青铜阶梯上，裂纹深处透出的幽暗光泽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那双空洞的石质眼眶，此刻竟微微转向祭坛顶端那个幽蓝的星云漩涡，仿佛在……凝视？

就在这时！

嗡——！

祭坛顶端，悬浮的幽蓝星云漩涡猛地一震！核心那点惨白光芒骤然亮到极致！

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攫住了沈砚！攫住了他身旁的石像！

目标——

祭坛顶端！

那个如同地狱竖井般的圆坑！

“呃！”沈砚闷哼一声，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被吸力拉扯着向上滑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身旁的石像！

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石质——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

石像胸口位置，一道最深的裂纹猛地崩开！

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凝练到刺目的……

暗金色光芒！

如同挣脱囚笼的萤火，猛地从崩裂的石缝中迸射而出！

光芒只有米粒大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浩然！

堂皇！

仿佛凝聚了某种亘古长存的守护意志！

这暗金光点出现的刹那！

祭坛顶端，那幽蓝星云漩涡核心疯狂闪烁的惨白光芒猛地一滞！

整个祭坛表面游走的幽蓝符文瞬间变得紊乱！

周围灰色“天幕”上那些如同星辰般运行的器物碎片，运行轨迹骤然扭曲！

一股混合着惊怒与极致忌惮的冰冷意志，如同被激怒的星空巨兽，猛地从漩涡核心爆发出来！

吸力骤然增强！

沈砚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掀起，狠狠抛向祭坛顶端的圆坑！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点暗金光点如同流星般，追随着他抛飞的身体，一同射向那幽蓝的星云漩涡！

而祭坛下方，旋涡边缘。

黑帽西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己踏上了祭坛最底层的阶梯。他帽檐微抬，阴影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祭坛顶端那混乱的景象。

他拄着断伞的手微微抬起，那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缓缓探向西装内袋——

似乎要取出什么。

沙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在祭坛宏大的嗡鸣中低低响起：

“守正……终于……亮了。”

话音未落！

沈砚的身体连同那点暗金光点，己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入了祭坛顶端那幽蓝的星云漩涡之中！

漩涡猛地向内坍缩！

惨白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整个锁星台空间，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只有祭坛下方，黑帽西服探入内袋的手，停在了半空。帽檐阴影下，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冰冷。

漠然。

如同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