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平凉民变

林闲的“购粮票据”之法在北疆多地推行顺畅，成效斐然。晋商徽贾的粮队如百川归海，源源涌入灾区，饿殍之危大为缓解。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青云之路，从无坦途。

一骑染尘的快马，带着北疆边陲重镇“平凉府”的八百里加急急报，狠狠砸在了刚刚平复不久的朝堂之上！

急报：平凉府民变！

奏报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无数灾民手持朝廷发放的票据，在指定兑换点外排成长龙，却被告知“无粮可兑”或“需再等时日”。

更有甚者，兑换点小吏百般刁难，或克扣斤两，或强索“手续费”、“损耗费”，将票据价值折损殆尽！

而就在兑换点之外，黑市之上，却有大量来历不明、印制粗糙的“票据”被粮商高价倒卖，粮价如脱缰野马，一日数涨！

饿殍重现于道旁，希望被生生掐灭，绝望与愤怒最终点燃了民变的烈火！

消息瞬间传遍朝堂。

“陛下！臣弹劾新科状元、翰林修撰林逍！” 御史台一位姓蔡的言官率先出列。

“其所谓‘购粮票据’之策，本末倒置，空耗国帑！以朝廷信用为饵，诱商贾逐利，实乃舍本逐末，扰乱市场秩序之始作俑者！今平凉民变，饿殍重现，皆因此策漏洞百出，滋生贪腐，盘剥灾民所致！此乃动摇国本之祸源！其‘文华天成’之名，名不符实，请陛下明察，严惩祸首，以平民愤！”

如同点燃了引线，在王衍授意下，以及那些本就因皇帝破格重用林逍而心怀嫉恨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言辞激烈，群情汹汹：

“蔡大人所言极是！林逍此策，看似奇巧，实则根基浅薄，纸上谈兵！地方吏治岂是几张票据所能约束？如今贪腐横行，民怨沸腾，其责难逃！”

“请陛下收回封号，严惩林逍，以儆效尤！”

“民变己起，若处置不当，恐生肘腋之变！陛下，当务之急，需严惩罪魁，安抚民心啊！”

龙椅之上，庆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民变是实，舆情汹汹，即便是他，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此刻的林闲，身躯如同标枪般挺首，但内心怒火中烧。

他仿佛看到了平凉府外，那些手持票据、眼巴巴排着长队，最终却换来绝望和官吏冷脸的灾民，看到了黑市粮商那贪婪丑恶的嘴脸，看到了官吏们上下其手、吸食灾民骨血的狞笑！

他的政策，他呕心沥血、试图在绝境中为灾民开辟一条生路的“购粮票据”，竟成了这些蠹虫盘剥百姓、中饱私囊的工具！

这不仅是打他的脸，这是将千万灾民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狠狠踩灭在泥泞里，是在吸食垂死之人的血肉！

他恨，恨这些食人血肉的蠹虫！恨这无孔不入的腐败，更恨自己！恨自己未能将监管的网编织得更密，未能将信息传递的渠道铺设得更快！

他以为“票据”是撬动市场的杠杆，却忘了这杠杆的支点，早己被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

就在弹劾之声甚嚣尘上，几乎要将林闲淹没之际，他猛地一步踏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对着御座，深深一揖：“陛下！臣林逍，有本奏！”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林闲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向庆帝：“平凉民变，灾民受苦，臣闻之心如刀绞！此乃臣之过！臣恳认，此购粮票据之策，在具体推行、监管环节，确有疏漏！臣低估了地方吏治积弊之深，监管体系缺失之重，信息传递不畅之害！致使良策被宵小扭曲，祸及灾民！此责，臣一力承担！”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这态度让一些中立官员微微动容。

但紧接着，林闲话锋一转：

“然！臣更要首言——此策本身，绝非祸源！购粮票据，以朝廷信用为锚，撬动民间存粮，解燃眉之急，乃救时唯一可行之良方！平凉之祸，不在票据，而在蛀虫！在于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在于监管形同虚设，在于朝廷中枢未能及时洞察地方之弊！”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民变根源，在于吏治腐败！在于监管缺失！在于信息蔽塞！若因此而因噎废食，全盘否定票据之策，无异于自断臂膀，将北疆百万灾民重新推入绝望深渊！此非救民，实乃误国！”

最后，林闲再次对着御座深深一揖：

“陛下！臣林逍，恳请陛下，予臣临机专断之权！臣愿亲赴平凉府，彻查此案！十日之内，必揪出蛀虫，追回赃款，整肃吏治，重建票据信用！还灾民一个公道，还票据一个清白！”

“若不成，臣甘愿领受一切责罚，万死不辞！但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也给北疆灾民，一个重拾希望的机会！”

十日之期，亲赴平凉！

这军令状震得满朝文武心神摇曳，龙椅之上，庆帝原本阴沉的脸色，在林闲这一番慷慨陈词、主动请缨之下，骤然拨云见日！

“好！” 庆帝猛地一拍御案，声震殿宇，“朕准奏！北疆平凉府上下官吏，悉听调遣！十日之期，朕，等你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