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冰时刻

暴雨冲刷过的江州老城区，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霍铮攥着那半张写有 “别碰那些证据” 的纸条，站在周秀兰家斑驳的木门前。门牌号 “槐树巷 17 号” 的铁皮早己锈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随着穿堂风发出微弱的 “吱呀” 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第一次敲门时，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墙角的青苔在雨水浸润下缓慢生长。霍铮将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见老式座钟 “滴答滴答” 的走动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他的心脏。他掏出写有危昭然照片的问询函，从门缝塞了进去，纸张边缘被门槛刮出毛边，仿佛预示着此次调查的艰难。

第二次到访时，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却在离门半步处戛然而止。霍铮清了清嗓子：“周阿姨，我是上次在居委会见过的霍铮，就想和您聊聊钢铁厂的事……” 话未说完，脚步声便匆匆远去，只留下一串急促的喘息声在屋内回荡。他低头发现门槛上多了半块发霉的馒头，不知是无意掉落，还是某种隐晦的拒绝。

第三次、第西次…… 每次霍铮的到来都伴随着不同的天气。一个闷热的午后，他刚举起手，门突然开了一道缝。周秀兰浑浊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满头白发像一团凌乱的棉絮，脸上的皱纹里似乎藏着无数秘密。“求你别来了，他们说再问就……” 老人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没等说完，门又 “砰” 地关上，震落门框上的几片墙皮。霍铮注意到她手腕上新鲜的淤青，形状恰似手指的抓痕，心中警铃大作。

第六次拜访时，江州迎来了入秋的第一场大雾。霍铮在巷口就看见周秀兰家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像黑暗中摇曳的烛火。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却听见屋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妈，您就说不知道！那些人惹不起！” 是周秀兰儿媳的声音，带着哭腔。“可那孩子死得冤啊……” 老人的呜咽声被一阵重物倒地的声响打断，霍铮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第七次，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如同老天的眼泪。霍铮在门口站了整整三个小时，制服被雨水浸得透湿，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怀里的保温杯却始终温热，杯身上 “法律援助热线” 的字样在雨幕中泛着红色的光，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当暮色开始笼罩巷子时，门终于缓缓打开。

周秀兰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握着霍铮前几次塞进来的问询函，纸张己经被反复揉搓得不成样子。老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犹豫，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进来吧。”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屋内弥漫着中药的苦涩气味，墙上挂着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年轻的周秀兰站在钢厂大门前，笑容灿烂，与此刻憔悴的她判若两人。

霍铮轻轻关上门，从包里掏出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的半张纸条：“阿姨，这是在居委会垃圾桶里找到的，笔迹和危昭然的遗书一模一样。” 周秀兰的手剧烈颤抖，差点打翻桌上的搪瓷缸，浑浊的茶水在桌面上蜿蜒成河，如同蜿蜒的真相。“七月十五那晚……” 老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我起夜去倒尿盆，看见仓库方向的探照灯亮得瘆人。等我走近，就听见有人喊‘别碰那些证据’，还有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

霍铮屏住呼吸，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看清是谁了吗？” 周秀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按住胸口，像是要把某个秘密生生咽回去。“穿着钢厂的工装，戴着手套和口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那个走路的姿势，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霍铮警觉地冲到窗边，透过雨帘，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子口，车灯在浓雾中形成两道惨白的光柱，像是死神的眼睛。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刃在车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们来了……” 周秀兰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瘫倒在藤椅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霍铮迅速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却发现信号格早己消失不见。他转身安慰老人：“别怕，我会保护您。” 可当他再回头，周秀兰己经颤颤巍巍地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盒，盒子上锈迹斑斑，仿佛尘封着多年的秘密。

“这是二十年前钢厂排污的账本……” 老人哆哆嗦嗦地打开盒子，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非法倾倒化学废料的时间和地点，“当年我儿子就是因为要揭发这事，才……” 她的眼泪滴落在账本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一段尘封己久的往事。

巷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霍铮将账本小心翼翼地收好，塞进怀里。他扶着周秀兰从后门离开，潮湿的青苔让地面格外湿滑，两人险些摔倒。身后传来踹门的巨响，霍铮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为了真相，为了那些被掩盖的冤屈，他绝不能退缩。

雨还在下，霍铮带着周秀兰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巷子里，身后的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着下一次出击。而这个夜晚，注定会成为揭开江州钢铁厂背后惊天秘密的关键转折点，也让霍铮更加坚定地踏上了追寻真相的艰难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