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余烬新生与养料的寻觅

一个月后。南太平洋某处风景如画、与世隔绝的私人岛屿。

洁白的沙滩，湛蓝的海水，茂密的热带植物环绕着一栋简约而现代化的别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温暖而明亮。郑佳萱穿着柔软的白色长裙，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腿上盖着薄毯。

她脸上的灼伤经过精心治疗，留下了几道浅粉色的痕迹，如同特殊的勋章，她的眼神沉静，带着大病初愈后的些许疲惫，但深处，却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清澈与坚定。

程柏端着一杯温水和药片走过来，动作轻柔。“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郑佳萱摇摇头，接过水杯，目光望向远方蔚蓝的海平线，“好多了。

只是……”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左耳垂上一枚造型极其简约、几乎隐没在发丝间的银色耳钉。“心里……空落落的。”

程柏在她身边坐下，理解地点点头。“郑璇她……完成了她的使命。她保护了你，也清算了所有的罪孽。

她的消散，是解脱”他握住郑佳萱微凉的手，“现在，是郑佳萱的新生。”

郑佳萱感受着程柏掌心的温暖，露出一抹浅浅的、释然的微笑。

“嗯，新生！”

她拿起手边一份加密电子文件，上面是程柏搜集到的、关于周家覆灭的最终报道。

周煦航“失踪”（官方记录为岛屿事故死亡），其父周睿远涉嫌巨额行贿、妨碍司法公正、偷税漏税等多项重罪，在铁证如山和全球舆论压力下被正式批捕，周氏集团被查封，百年豪门一夜崩塌。

其母乔诗，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女画家，因包庇罪和转移赃款接受调查，声名扫地。

贾家、汪家、胡家等当年参与掩盖的家族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和重创。警方最终对“流失岛屿”事件的定性，正如程柏所料：一场非法死亡游戏引发的参与者大规模互相残杀事故，所有己知参与者死亡或失踪（贾铭轩），案件因主要证据随岛屿毁灭而终结。

“都结束了，”郑佳萱关掉文件，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别墅的门铃响了，可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朴素、神情憔悴、眼神却带着刻薄和算计的中年女人——正是郑佳萱的母亲，许莲枝。

她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眼神闪烁、挺着啤酒肚、早己不复当年模样的中年男人——郑坚，他们显然是通过某些渠道，费尽心思才找到了这里。

“萱萱！我的女儿！妈妈终于找到你了！”许莲枝一看到屏幕里的郑佳萱，立刻哭嚎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妈妈好担心你啊！听说你出事了……快开门！让妈妈看看你！”

郑坚也挤到镜头前，努力摆出慈父的样子，搓着手：“萱萱，是爸爸！爸爸来接你回家！外面不安全！快开门！”

郑佳萱看着屏幕上那两张虚伪的脸，十二年前的记忆瞬间翻涌：母亲死死捂住她的嘴，指甲掐进她的脸颊，在她耳边歇斯底里地低吼：“不准报警！你想让我们全家丢尽脸面吗？忍一忍就过去了！”父亲拿着周家那张沾满她血泪的一千万支票，眼中只有贪婪和如释重负……

程柏眼神一冷，就要去切断通讯。

“等等。”郑佳萱轻轻按住了程柏的手。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郑璇式的冰冷审视。“让他们进来。”

程柏担忧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打开了别墅的智能门锁。

许莲枝和郑坚几乎是冲进来的。许莲枝一看到坐在阳台上的郑佳萱，立刻扑上来想抱她，却被郑佳萱平静而疏离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萱萱……你……你受苦了……”许莲枝讪讪地收回手，眼泪说来就来，“妈妈就知道你命大！快跟妈妈回家！这地方有什么好待的！我们……”

“回家？”郑佳萱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回那个为了‘脸面’，捂住我的嘴，让我忍下所有屈辱的家？回那个为了钱，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的家？”

许莲枝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说什么胡话！妈妈那是为你好！那种事情传出去……

“为我好？”

郑佳萱笑了，笑容冰冷而嘲讽。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许莲枝面前，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她，“当年捂住我嘴的手，现在还想来碰我？”

她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在许莲枝惊恐的目光中，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将一个装有少量无色透明液体的小瓶凑近她的嘴边！

“你……你要干什么？”许莲枝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

“不干什么”郑佳萱的声音如同寒冰，“只是觉得……这世上太多噪音，而你，太吵了。”

她手指用力，强迫许莲枝张开嘴，将那瓶中的液体尽数倒了进去！

“唔……咕噜……咳咳咳！”

许莲枝惊恐地吞咽着，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她感觉喉咙里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火辣辣地剧痛！她想尖叫，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如同破锣般的“嗬嗬”声！她的声带，被郑璇留下的特制腐蚀性药剂，彻底烧毁了！

“当年捂嘴的手，今日毒哑的喉。安静，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郑璇冰冷的意念在郑佳萱脑海中一闪而逝。

许莲枝捂着剧痛的喉咙，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像个可悲的哑剧演员。

郑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指着郑佳萱，手指颤抖：“你……你这个孽女！你对你妈做了什么？！我是你爸！你敢……

“爸？”郑佳萱转向郑坚，眼神更加冰冷，“那个为了区区一千万，就把亲生女儿卖给禽兽的父亲？”

她走到客厅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啪的一声摔在郑坚面前的地上。

文件袋散开，里面掉出几沓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的美元，以及……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

照片上，赫然是郑坚当年接过周睿远支票时谄媚的笑脸！

文件则是一份关于某精神病疗养院的豪华VIP套房的长期入住协议，以及一份郑坚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己所剩无几）转移到郑佳萱名下的法律文件。

“钱，还给你？连本带利。”郑佳萱指着地上的美金，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这是郑璇用你当年卖掉我的钱，投资赚回来的，现在，它是你的‘养老金’了。”

她拿起那份精神病院的协议，看着郑坚瞬间惨白的脸。“至于你，亲爱的父亲。你当年不是常说，只有疯了的人才会报警，才会‘毁了这个家’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冷酷的弧度，“那么，为了让你‘安享晚年’，也为了让你永远‘清醒’地记住自己做过什么……这座风景优美的疗养院，就是你下半辈子的‘家’了。放心，那里的医生护士都很‘专业’，会好好‘照顾’你的。”

郑坚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地上哑了嗓子、只会嗬嗬哭泣的妻子，再看看眼前这个眼神冰冷、气场强大到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女儿，一股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彻底击垮了他。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郑佳萱身后，那个名叫“郑璇”的复仇幽灵在冷笑！

“不……我不去！我没疯！我是你爸！你不能这么对我！”郑坚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想跑！

程柏面无表情地挡在了门口，手中拿着一个注射器。

郑佳萱冷漠地看着程柏将强效镇定剂注入疯狂挣扎的郑坚颈部。

郑坚很快下去，眼神涣散，口中还在无意识地喃喃：“钱……我的钱……女儿……疯了……都疯了……”

程柏联系了早己等候在岛外的“专业护送人员”。

很快，许莲枝和昏迷的郑坚被带走，一个将终身活在无声的恐惧中，一个将在豪华的精神病院里“安度晚年”。

别墅里恢复了宁静。郑佳萱走到阳台上，看着蔚蓝的大海，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身体上的伤在愈合，但灵魂深处，因为郑璇的彻底消散，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那是一种失去了半身的空虚感。

“没有恨意作为养料……她终究还是走了……”郑佳萱抚摸着左耳的银色耳钉，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深切的悲伤。

程柏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萱萱，仇恨不是生活的全部。郑璇完成了她的使命，她希望你拥有新生。”

“新生……”郑佳萱靠在程柏怀里，感受着他坚实的依靠，她望着远方无垠的大海和天空，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而深邃。

“可是程柏……这世界这么大，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那么多……那些像当年的我一样，被捂住嘴巴、被当成交易品的绝望……那些隐藏在笑容下的恶毒……那些用金钱和权势编织的谎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就在这时，她左耳垂上那枚银色的耳钉， 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只有她能清晰感知到的灼热感！同时，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首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警告：侦测到高浓度恶意波动。来源：东南方向，距离37.8公里，坐标：[加密坐标]。身份：加密（需二级权限解锁）。行为模式分析：符合‘幼体狩猎者’特征。威胁等级：A。建议：密切监察或……清除。”

郑佳萱的身体猛地一僵！这声音……这感觉……是郑璇留下的监察系统！它还在运作！它在向她示警！

灼热感在耳钉上持续，冰冷的警告音在脑海中回荡。郑佳萱眼中那因郑璇消散而产生的迷茫和悲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被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锐利的光芒所取代！那光芒，与郑璇如出一辙！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枚温热的耳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罂粟。

“程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目光投向东南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海域，“郑璇说得对，没有恨意作为养料，她活不下去……”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幽深，仿佛穿透了空间，锁定了那个被标记为“幼体狩猎者”的目标。

“那就……去找。”

“找足够多、足够肮脏的恨意……”

“让她……活下去！”

（第二卷：监察者之瞳，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