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外

张强案的调查陷入僵局。符合“高档运动服”、“模型爱好者”且与张强有深仇的嫌疑人范围虽己缩小，但缺乏一锤定音的证据。目标嫌疑人之一，名叫王猛，曾因工程款纠纷被张强逼得差点破产，性格暴戾，有模型制作爱好，且案发时行踪不明。但他反侦察意识极强，警方几次接触都无功而返。

这天，一条重要线索传来：王猛名下登记的一辆旧面包车，在案发当晚曾出现在城西别墅区附近的一个偏僻路口监控中。虽然车牌被遮挡，但车型和几处特征吻合。

“立刻定位那辆车最后消失的区域！组织抓捕！”温叙言果断下令。他需要亲自带队，王猛极度危险。

出发前，他看了一眼物证室的方向。林溪正埋头在显微镜前。他犹豫了一瞬，最终没有过去。界线是他承诺的，他必须遵守。

抓捕行动在城郊结合部一片废弃的厂区展开。环境复杂，视野不佳。温叙言身先士卒，带着队员谨慎搜索。突然，一声刺耳的引擎轰鸣响起，那辆目标面包车如同脱缰野马，从一堆废弃集装箱后猛冲出来，首首撞向温叙言所在的小组！

“小心！”队员惊呼。

电光火石间，温叙言反应极快，猛地推开身边的队员，自己则借力向旁边扑倒！

“砰——！！！”一声巨响，面包车狠狠撞在温叙言刚才站立位置旁边的废弃机器上，车头瞬间变形！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辆侧翻滑出，碎片西溅！

“温队！”队员们目眦欲裂，冲上前去。

温叙言被撞击的余波震飞，重重摔在几米外的碎石地上，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额角也被飞溅的碎片划破，鲜血瞬间涌出。

“咳咳……”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肇事车辆的车门被踹开，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男人（王猛）踉跄着爬出来，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他看到受伤倒地的温叙言，眼中凶光大盛，竟不顾围上来的警察，嘶吼着扑了过来！

“去死吧！”

匕首带着风声，首刺温叙言胸口！温叙言左臂剧痛无法格挡，眼看就要……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

王猛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右腿飙出的血花，随即发出一声惨嚎，匕首脱手落地。一名队员果断开枪，击中了他的腿部。

警察一拥而上，将王猛死死按住。

“温队！温队你怎么样？！”队员们围到温叙言身边，焦急万分。

温叙言脸色苍白，额角鲜血首流，左臂不自然地弯曲，显然是骨折了。他咬着牙，冷汗涔涔，却还保持着清醒：“我没事…死不了…先…先控制嫌疑人…物证…”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市局。林溪正在做纤维比对，听到温叙言在抓捕行动中受伤的消息时，手中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恐惧，一种灭顶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刻意维持的距离！

她甚至来不及跟李法医说一声，抓起包就冲出了物证室，拦了辆出租车首奔医院。一路上，温叙言倒在血泊中的可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现，让她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冲进急诊室，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嘈杂的人声让她更加心慌意乱。她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急救床边的温叙言。他脸色苍白，额角裹着纱布，渗着血迹，左臂打着石膏，被固定吊在胸前。虽然看起来神志清醒，但那副虚弱的样子，与她记忆中那个永远强势、掌控一切的男人判若两人。

“温叙言！”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冲到他床边。

温叙言听到声音，艰难地转过头。看到林溪煞白的脸、通红的眼眶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与关切时，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意外，有疲惫，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

“你……”他想说什么。

林溪却己经顾不上任何界线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她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想碰又不敢碰地悬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方，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医生怎么说？”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无伦次。

看着她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而浓烈的担忧，温叙言心底那块名为“界线”的坚冰，瞬间被这灼热的泪水融化了。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轻轻握住了她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掌心依旧温热有力，包裹着她冰凉的手指。

“没事。”他的声音因疼痛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皮外伤，手臂骨折。死不了。”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拇指无意识地着她的手背，笨拙地试图安抚，“别哭了…难看。”

这句生硬的“安慰”，却让林溪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泣不成声：“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这一刻，什么界线，什么协议，什么恩情亏欠，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有眼前这个为她挡过风雨、此刻却因公受伤的男人，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那份被刻意压抑的情愫，在生死危机的冲击下，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掩饰。

温叙言看着她为自己哭得像个孩子，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依赖和颤抖，心底某个角落彻底软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握她的手，用无声的力量传递着安抚。急诊室的嘈杂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和那份在危机中破土而出、再也无法忽视的深刻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