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粼光与快门之间

咸涩的海风裹着鸡蛋花的甜腻拂过面颊，苏冉踩上码头的瞬间，细沙在凉鞋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吴尚淇的惊呼声从前方炸开：“这海水蓝得像掺了荧光剂！”她笑着望去，果见浅湾处海水如融化的蓝宝石，浪尖碎成星子坠在浮沫里。

沈清哲落在队伍最末，卡其色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卷成筒的海图。他抬手遮挡烈日时，腕表折射的光斑恰好掠过苏冉的相机包——那是块潜水专用表，表盘边缘刻着模糊的英文缩写，像是某种科研机构的标识。

游艇的柚木甲板被晒得发烫。苏冉倚在船舷调试长焦镜头，海风将她的亚麻衬衫吹成鼓胀的帆。余光里，沈清哲正用指节叩击船体，侧耳倾听金属回响。这个动作让他衬衫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一道淡色疤痕，形状像被珊瑚划过的痕迹。

陆一凯的余光瞥见那道奶油色的身影靠近时，指间的莫吉托杯壁正沁出细密水珠。金发女郎倚在柚木吧台边，比基尼系带在肩胛骨处系成欲坠的蝴蝶结，阳光穿透她耳畔摇晃的月长石耳坠，在甲板上洒下细碎的虹光。

"Excuse me..."她的指尖点上他腕骨，法式美甲闪着珠母贝的光泽。陆一凯转身时，薄荷叶从杯口滑落，在冰面上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女郎的香水前调是西西里柠檬的酸涩，尾调却混着龙涎香的腥甜，像某种危险的讯号。

她踮起脚尖，发丝扫过他下颌的瞬间，陆一凯闻到她锁骨处防晒霜的椰奶香。"Could you introduce me to that gentleman?"热息裹着俄式弹舌音钻进耳蜗，涂着珊瑚色唇蜜的嘴朝船头方向努了努——沈清哲正背对着人群测量海流，卡其色衬衫被海风鼓成帆，后腰处隐约现出黑色仪器的不规则轮廓。

陆一凯错愕原来不是来搭讪自己的，不免失望当余光捕捉到十点钟方向的吴尚淇。她正用搅拌棒恶狠狠地戳着玛格丽特杯沿的盐粒，孔雀蓝美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陆一凯装腔作势"当然..."他扬起招牌笑容，掏出手机时特意将腕表转向阳光——江诗丹顿的铂金表盘在吴尚淇视线里折射出刺目的光斑。

女郎的Ins主页跳出提示音，头像是她穿着滑雪服在勃朗峰顶比V字。陆一凯余光瞥见最新动态里某张晚宴照片——水晶吊灯下，她正在给某位亚裔富商斟酒，那人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那扳指不就是在沈清哲家酒店一位富太丢失的吗，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寻找那天沈清哲正为这件事烦恼记忆。那天陆一凯瞥见丢失夫妇与沈清哲父亲谈判的照片。那男人不正是这位富商吗手上不正是找的扳指吗。

"达丽娅·伊万诺娃..."他念出用户名的尾音微微发颤，又问Is this photo takely? You have a great figure.（这张照片是近期拍的吗？你身材真好）女郎自信言“It was taken at a ba in Singapore a few days ago. Thanks for the pliment!”是前些天在新加坡宴会时拍的，谢谢赞美）。随后向陆一凯眨眨眼暗示介绍沈清哲的事就走开了。吴尚淇的阴影笼罩过来时，他迅速锁屏，玻璃屏幕上倒映出她冷笑的唇角："陆少艳福不浅啊。”

甲板另一侧，韩国情侣的嬉闹声随海鸥起落。男孩单膝跪地给女友拍照，女孩的碎花裙摆被风掀起珊瑚色的浪。苏冉转开镜头，却从取景器里捕捉到沈清哲的侧影——他正用激光测距仪扫视远处礁群，眉心蹙起的褶皱里藏着某种焦灼。

“各位请注意！”副船长倚着舵轮高喊，小麦色手臂上的船锚刺青随肌肉起伏。吴尚淇倒抽口气捂住心口，被陆一凯用柠檬片砸中额头：“收收哈喇子！”

苏冉的心脏突然在快门声中失衡。第一只宽吻海豚破浪而出的刹那，阳光穿透它脊背上的水帘，在空中架起七彩虹桥。她连按快门，听见沈清哲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幼崽在练习气孔闭合。”

果然，稍小的海豚跃起时喷出细弱水柱，像支歪斜的琉璃簪子。沈清哲不知何时靠近了她，望远镜的金属外壳偶尔擦过她发梢。苏冉从镜头里看见他倒映在海面的影子，随波涛碎成晃动的光斑。

“右舷45度！”欧洲姑娘们尖叫着举起手机，镶水钻的甲油在阳光下炸开小片彩虹。沈清哲却盯着某只海豚尾鳍上的陈旧伤疤，在笔记本上快速素描。苏冉偷偷调转镜头，将他低垂的睫毛与纸页上跃动的笔尖一同框进取景器。

当海豚群潜入深蓝时，苏冉才发现自己屏息太久。她松开快门键，指尖残留着金属的余温。沈清哲合上笔记本，封皮上的烫金英文一闪而过——Marine Bioacoustics Research ter（海洋生物声学研究センター）。

“拍到了？”他突然转头问。苏冉手一抖，相机差点滑落，被他用膝盖稳稳托住。隔着两层布料，她清晰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瞬间绷紧的温度。

“完美。”她低头检视照片，耳后泛起的红晕融进霞光里。最后一张照片角落，沈清哲的侧脸与跃起的海豚构成奇妙的对角线，他手中的测距仪正在记录某个不寻常的数值——那是礁石群深处若隐若现的金属反光，形状像极了非法声呐发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