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氤氲处，惊鸿

清晨8点的暖光漫洒进这方专属天地，浅米色墙面与天花板衔接出温柔弧度，如同被阳光吻过的柔纱， 轻轻滤掉外界喧嚣。定制浅色柜体线条利落，嵌着两幅俏皮挂画，跳跃的色彩给空间添了几分活泼。床品是温柔白棕配色，条纹与纯色布料交错，像把慵懒晨光缝进织物，粉嘟嘟抱枕随意一搁，让床铺有了撒娇模样。脚边浅蓝榻几安静候着，圆形地毯花纹如藤蔓蜿蜒，和窗外透进的城市微光静静交融，整个套房似用细腻心思织就的茧，妥帖收着女孩小情绪与小美好，连空气都仿佛浸润着清甜、属于少女的气息——这与苏冉平时的性格实在不太适配，毕竟，这是沈清哲叫人准备的房间。连他大概也没想到，最终会呈现出这般模样。

苏冉趿拉着床底下为准备的一双蝴蝶结半拖，浅粉色缎面材质泛着柔和光泽，方头设计衬得脚趾俏皮，蝴蝶结立体，像把春日甜意缀在脚间，软底贴合足底，走在木地板上，无声却洇开温柔的甜。

伸了个带着睡意的懒腰，餐桌上己经备好了早餐。苏冉惺忪地趿着拖鞋下楼梯，李姨看见她，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原来这不是沈小姐！可桌上准备的，分明是沈小姐偏爱的口味。苏冉也看见了李姨，扬起一个晨起的浅笑：“阿姨早上好，我叫苏冉，您怎么称呼？”

“嗷嗷嗷，叫我陈姨就行！”陈姨连忙应道，带着点未褪的惊讶和歉意，“苏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沈先生…沈先生从来没带回来过…呃，我是说，我还以为是沈小姐回来了，准备的早餐是她的口味。您喜欢吃什么？我这就重新准备！”

“没事不用了，我不挑的，辛苦陈姨了。”苏冉摆摆手，语气温和。陈姨看着她，心头暗喜，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 真心欢喜：挺好相处的姑娘。

苏冉吃完早餐，便开始了规律的一天。先花半小时听法语广播磨耳朵，清冽流畅的音节。在晨光中流淌，熟悉语音语调。上午跟着老师上首播课，全神贯注，认真做笔记、练对话，指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会打开法语影视，一边看一边聚精会神地模仿里面人物的发音，唇齿无声开合。下午呢，伏案做语法练习，笔尖沙沙，巩固新学的知识点。晚上则对着屏幕荧光，细致地做了出行拍摄攻略。一连两天，生活都如同上了发条般有条不紊地滑过。

晚上，苏冉刚洗完澡出来，发梢还氤氲着的水汽，觉得口渴便下楼倒杯水喝。她捧着平板，蜷腿坐在客厅沙发一角，屏幕幽光照亮她专注的侧脸，正沉浸在自己的男神环球旅行解说里。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细微的响动。沈清哲刚结束漫长的出差行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回到住处。推开那扇熟悉的门，他几乎是凭着惯性缓步走向换鞋的地方。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依旧笔挺，却难掩奔波留下的褶皱，仿佛在无声诉说旅途的风尘与重量。

他有些迟缓地在换鞋凳上坐下，身姿不再如工作时那般挺拔，脊背带着倦意微微弓着，像是被繁重事务压垮。修长手指搭在膝头，指节因疲惫透出隐隐的苍白，西装裤下包裹的腿部肌肉，此刻也卸下了力量，松弛下来，尽显旅途劳顿后的虚软与无力。

他深深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倦怠的淡淡阴影，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神，被厚重的疲惫包裹，泛着不易察觉的涣散。他抬手，带着沉重的滞涩感揉了揉眉心，指腹用力着紧绷的太阳穴，出差积攒的压力，随着这轻轻一揉，似要从酸胀的骨缝里渗出来。

换鞋时，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挺括的西装下摆随之疲惫地轻晃，动作慢且沉，每一下弯腰、抬脚，都带着长途跋涉后的迟缓和凝滞。皮鞋与地面轻触，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像是他疲惫的无声低喟。整个人被一种深深的、从骨髓深处透出的累，紧紧攫住、缠绕。

他略显费力地站起身，往里走了几步，目光才触及客厅沙发角落里的身影。

苏冉穿着居家的浅米色底、点缀黑色波点的冰丝长裤长袖睡衣，柔软的布料贴着身形，勾勒出家居的闲适。她捧着平板，全然沉浸在里面的内容，解说声低低地流淌在安静的客厅里。沈清哲又走近两步，脚步声虽轻，却足以惊动这方角落的宁静。苏冉这才蓦然从屏幕世界抽离，抬起了头。

时隔才两三天，再次相见，苏冉却看见了沈清哲从未示于人前的另一副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那丝难以掩盖的疲惫，如同薄雾般萦绕在他眉宇之间。

“你回来啦？”苏冉下意识开口，带着一丝刚回神的懵懂。然而下一秒，她猛地意识到什么，身体瞬间僵住——刚刚洗完澡换的这套睡衣，舒适是舒适，却尴尬地没有自带胸垫！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抱着平板蜷缩蹲下，试图用膝盖和手臂遮挡住身前的曲线，脸上腾地飞起一片红霞。

沈清哲其实起初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全程的目光，更多地被苏冉脸上那瞬间从震惊、继而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或许是看到他如此疲惫）、再陡然转为慌张的精彩变脸所吸引。见她突然蹲下，他微微蹙眉，声音带着沙哑的倦意：“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他向前半步，流露出些许真实的关切。

“没有！没有！”苏冉的声音从膝盖上方闷闷地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窘迫。

沈清哲的目光在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上停顿了一瞬，似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但他并未点破，只是顺着她的话，略显疲惫地应了一声：“嗯。”

苏冉赶紧转移话题，声音努力维持平稳：“路途累了吧？去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吧？我…我去帮你放水！”这提议简首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话音未落，她己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抱着平板从沈清哲身边“嗖”地窜过，逃也似地冲上了楼。

回到房间，苏冉飞快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才赶紧翻出另一套自带胸垫的睡衣换上。确认无误后，她才深吸一口气， 鼓起勇气再次走向主卧。

主卧的浴室里，温暖的水汽己经开始弥漫。苏冉站在浴缸边，专注地调试着水温，水流哗哗注入洁白浴缸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过了一会儿，她估摸着水量差不多，伸手关掉水龙头。

而沈清哲的目光，却静静落在她身上。她换了一套新的睡衣：柔和的米色长裤垂坠流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外面罩着一件樱花粉的长外衫，如同披着一层温柔的霞光。那外衫的材质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是用月光与晨露织就，带着梦幻般的朦胧质感。宽松的袖口慵懒地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随着不知何处而来的、也许是浴室通风口的微风，轻盈地、无声地摆动，宛如粉色的蝶翼在悄然振颤。长长的衣摆亦随风摇曳，柔柔地拂过她的小腿，像是在空气中写下一行行温柔缱绻的诗句。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仿佛黏在浴缸里微微荡漾的水面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似乎在专注地研究水纹，又像是单纯在掩饰自己的无措。粉色外衫的领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几缕未完全吹干的发丝调皮地散落在她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旁，平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娇憨与生动。

此刻的她，站在氤氲的水汽和柔和的顶灯光晕里，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静物画，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与安宁，让这间充斥着男性冷硬线条的主卧，都仿佛被瞬间注入了暖意。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呼吸骤然一滞。

沈清哲不知何时己悄然站在她身后。他正慢条斯理地解着领带，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的颈项和一小片锁骨的阴影。空气里弥漫开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烟草与冷冽须后水的、属于旅途的气息。

苏冉的眼神瞬间变得飘忽不定，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才好，脸上刚褪下的热度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水好了。”苏冉几乎是抢着说出口，声音微微有些发紧。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再次像来时一样，动作迅捷又带着点慌乱地从他身侧的缝隙中“溜”了出去，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浴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浴缸里水波轻轻拍打缸壁的细微声响。沈清哲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被她带上的门，紧绷了一路的神经，仿佛被那抹仓皇逃离的粉色彻底抚平了皱褶。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终于突破了他脸上厚重的疲惫，轻轻攀上了唇角。连日来的高压与紧绷，似乎在这一刻，无声地消散在这片温暖的氤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