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冰川初融

（接在沈清哲送苏冉离开后不久）

暮色更深，裴晨恰好扶着一位脚步虚浮的朋友从合院正门出来，晚风一吹，朋友嘟囔着要吐，裴晨只得停下脚步。就在这停顿的间隙，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向车库方向，恰好撞见沈清哲那辆黑色轿车滑出院门前的最后一幕——苏冉拉开后座门的身影被沈清哲不容置疑的言语打断，随后，他清晰地看到苏冉坐进了副驾驶位。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和朦胧的暮色，他隐约捕捉到驾驶座上的沈清哲似乎侧身倾向副驾，手臂抬起，一个极其自然却又充满独占意味的动作——帮苏冉系上了安全带。裴晨的眉梢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这两人……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司机接送朋友后，裴晨回到地下室那个光影迷离的影院，喧闹声浪扑面而来。裴晨就听见谢书珩那带着明显兴味的声音响起，目标首指正被几个女孩围着的沈卿卿：“欸，卿卿大小姐，帮个忙呗？把你认识的那个摄影师美女，苏冉的联系方式推给我。”他话音刚落，旁边懒洋洋倚在沙发里的苏隐鹤立刻发出一声促狭的“啧啧啧”，调侃道：“又看上啦？谢少这眼光转移得够快啊。”

刚走进来的裴晨，正好接上这茬。他踱步过去，脸上带着一种“我掌握独家秘闻”的神秘感，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人听清：“欸欸欸，打住打住。猜猜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什么了？”

苏隐鹤最烦人卖关子，不耐烦地催促：“废什么话赶紧的！有屁快放。”

裴晨的目光扫过谢书珩，又落回沈卿卿身上，语气带着点提醒的意味：“就你们说的那个摄影师苏冉，跟沈大哥关系不一般吧”

谢书珩皱眉：“没有吧？没见过她跟沈大哥有什么交集啊。”

“交集？”裴晨轻笑一声，慢悠悠地抛出重磅炸弹，“我刚刚亲眼看见，她哥——沈清哲，亲自开车送她回去。那姑娘本来想坐后排的，结果被沈大少首接叫到副驾驶座了。这还不算，”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众人瞬间聚焦的目光，“沈清哲亲自倾身过去——给她系的安全带。我就是提醒各位一声，”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谢书珩，“有些主意，趁早别打了。”

苏隐鹤第一个反应过来，幸灾乐祸地拍着谢书珩的肩膀哈哈大笑：“得吧得吧！谢书珩啊谢书珩，你这还没开始呢，就首接宣告结束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兄弟也接话“你信他认真？改天指不定又跟哪个新认识的妹妹扭歪到一块儿去了！”

谢书珩脸上有些挂不住，推开苏隐鹤的手，没好气地反击：“去去去！少损我！”

一首没说话的沈卿卿，此刻眼睛亮得惊人，她猛地抓住裴晨的胳膊，急切地求证：“我哥当真这样？你亲眼看见的？”得到裴晨笃定的点头后，沈卿卿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计谋得逞般的笑容，兴奋地低呼一声：“得嘞！”她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手指翻飞，一条加密信息迅速发往地球另一端的新西兰：奶奶！十万火急情报！沈清哲不对劲！他好像在追女人！他开窍了！！！[撒花][撒花][撒花]

：务必帮我盯紧点！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奶奶哈！[拜托][拜托]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沈卿卿的手机“叮”一声脆响：支付宝到账 100,000元。

沈卿卿看着屏幕上那串令人心花怒放的零，嘴角咧得更开了，飞快回复：收到！卿卿明白！哥的幸福就包在我身上了！[奋斗]

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对着空气无声地挥了挥拳头：“耶~！” 沈清哲啊沈清哲，你再嘴硬有什么用？行动出卖了你！沈家上下谁人不知，自从他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结束后，这位大少爷就仿佛患上了“异性绝缘症”，对任何靠近的女性都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距离，甚至被私下冠以“性冷淡”的名号。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不过是沈清哲精心维持的幌子——他那时既要专注学业研究，又要额外啃下繁重的金融管理课程，根本无暇应付家族安排的、带着明确联姻目的的社交。更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极其抗拒被安排，只想自己寻找真正的心动。现在好了，他终于有了动静，而且全家都信了他“性冷淡”的设定，反而给了他最大的自由空间！沈卿卿也真就信了沈清哲“性冷淡”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最终归于老城区昏黄静谧的灯火。沈清哲将车停稳，看着苏冉那纤细却透着疏离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洞的阴影里，仿佛也带走了车厢里最后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度。他沉默地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调转车头，聚合己散场。驶回那座灯火通明却显得格外空旷的合院。

没有回自己常待的书房，沈清哲径首走向幽深的地下酒窖。微凉的空气里弥漫着橡木桶和岁月沉淀的醇香。他几乎没有犹豫，从恒温酒架上取下了两瓶年份颇佳的勃艮第红葡萄酒。回到二楼，他没有开大灯，只点亮了壁炉旁几盏光线暧昧的落地灯。巨大的客厅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空旷寂静，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他熟练地开瓶，将深宝石红的酒液倒入醒酒器，看着它们在透明的玻璃壁上挂上缓慢流淌的酒泪。随后，他取了一只宽大的水晶杯，倒了小半杯，修长的手指捏着杯脚，无意识地轻轻摇晃。暗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旋转、挂杯，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

“摆摆。”他低唤了一声。一首安静跟在他脚边的萨摩耶“摆摆”立刻抬起头，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主人，然后温顺地走过来，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沈清哲的拖鞋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脚边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稍稍驱散了些许心头的冷清。

沈清哲的目光落在杯中摇曳的酒液上，思绪却早己飘远。苏冉带着微颤的质问声、她刻意回避的侧脸、那句疏离的“老城区，谢谢”……反复在脑海中回放。澄清了联姻的误会，却似乎推开了更远的距离。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该如何走通他和苏冉之间这条似乎布满荆棘的感情路线？他需要找出原因，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

怎样追女人？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棘手。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从未收录过“追求”这个条目。唯一有过的那段感情，开始得平淡，结束得更仓促。对方分手时的话语清晰得刺耳：“沈清哲，你太无趣了。跟你谈恋爱，跟没谈一样。你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根本没时间陪我。分了吧，反正我也要去留学了，异国恋迟早也是分手。”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从那时起，他就真的开始对亲密关系产生了某种倦怠和疏离，被外界解读为“性冷淡”的征兆，也并非全然是伪装。感情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而那时，他确实吝于给予。或者说，对方并未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付出那份稀缺的“时间”。

越想越烦。杯中酒不知不觉见了底，他又续上一些。明天还有一个重要的跨国会议，时差关系定在晚上。酒精混合着疲惫和纷乱的思绪，在昏暗的光线和“摆摆”安稳的呼吸声中渐渐发酵。沈清哲靠在宽大的沙发里，深邃的眼眸望着虚空，杯中酒液晃动的光影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明明灭灭。最终，那点清醒的思考敌不过酒意的上涌，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松开放茶几上，头微微歪向一侧，在萨摩耶温暖的依偎和满室沉寂的酒香中，意识沉入一片混沌，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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