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判的投递

回到那间只有十平米的廉租房，顾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U盘插入自己那台破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文件名，像一柄柄重锤，敲击着他的神经。

侵吞公款、做假账、商业回扣……每一份文件，都足以将李建国和王明送进监狱，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证据，确凿无疑。

但顾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

他不能报警。

一个被全公司公认的“废物”，怎么可能拿到总监办公室的核心机密？匿名举报吗？李建国和王明背后有的是钱和关系，他们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将一份来路不明的证据定义为“商业诽谤”或“伪造文件”，然后轻松脱身。

到那时，打草惊蛇，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了。

这份证据，就像一把上了膛的枪，但他自己，却不能是扣动扳机的人。

他需要一只“白手套”。

一个有能力、有动机、并且能将这份证据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的，正义的“第三方”。

顾辰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双清亮而锐利的眼睛。

记者，叶梓涵。

她，就是最完美的人选。

她正在调查林可可的死，她有揭露真相的强烈动机。她有媒体作为平台，一旦出手，就能掀起滔天舆论，让李建国和王明无所遁形。

问题是，怎么把U盘交到她手上？

而且，必须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

第二天，顾辰顶着比平时更浓的黑眼圈，出现在了办公室。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萎靡、更加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王明和李建国因为昨天的“闹鬼”事件和记者的突然到访，一整天都显得心神不宁，根本没空再来找他的麻烦。

这给了顾辰绝佳的机会。

他一边假装整理着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垃圾文件，一边用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两个词。

“都市前沿”、“叶梓涵”。

很快，一个认证的个人微博账号跳了出来。

头像上的女孩，正是昨天那个身影。她留着利落的短发，笑容阳光，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顾辰快速地翻阅着她的微博。大部分都是些社会新闻的转发和评论，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突然，他翻动的手指停住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叶梓涵更新了一条微博，没有配图，只有短短一行字：

“为逝者讨还公道的第一步，从家属开始。希望能找到你们，也希望能得到你们的信任。”

家属！

顾辰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立刻想到了林可可的个人档案。作为实习生，她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一定还留在公司的人事系统里！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这个市场部的“废物”，接触到人事部档案的理由。

午休时间，顾辰没有去吃饭。他端着水杯，在茶水间和人事部的一个小姑娘“偶遇”了。

“那个……小丽姐，”顾辰挠着头，一脸憨厚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想问一下，咱们公司的社保，是每个月几号交啊？我……我怕我卡里钱不够，想提前存进去……”

这个蠢问题，成功逗笑了那个叫小丽的姑娘。

在三言两语的闲聊中，顾-辰“无意间”得知，人事部的档案柜钥匙，因为部门主管最近请了长假，暂时由小丽保管。

下午三点，人事部的同事们被叫去开每周的例会。

顾辰算准了时间。

他再次“路过”人事部，看到小丽匆忙离去的背影，和她放在桌上、忘了带走的那一串钥匙。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以他“废物”的身份，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拿走一串钥匙，再放回去，简首易如反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五分钟后，顾辰的手里，己经多了一张印有林可可家庭住址的纸条。

那是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的老旧小区。

他将纸条揣进口袋，心中己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

夜，再次降临。

顾辰没有去修行，而是戴上了一顶鸭舌帽和最普通的口罩，将自己那张极具辨识度的“废物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来到了林可可家所在的老旧小区外。

他没有进去，只是像一个幽灵，静静地融入了街角的阴影里，耐心地等待着。

他在等叶梓涵。

他赌，叶梓涵的行动力绝对惊人，拿到地址后，今晚一定会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路边的梧桐树。

就在顾辰几乎以为自己赌错了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小区的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

正是叶梓涵。

她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快步向小区里走去。

顾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冰冷的U盘，以及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

“你找的。”

他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叶梓涵显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她走进小区，在一栋楼前停下，抬头看了一眼楼号，正准备走进去。

就是现在！

顾辰加快脚步，从她身后擦身而过。

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零点一秒，他用快到极致的手法，将手里的U盘和纸条，不着痕迹地塞进了叶梓涵随身携带的帆布包的外侧口袋里。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

叶梓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她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转身走进了楼道。

阴影中，顾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审判的子弹，己经交出。

接下来，就看那位正义的记者，何时扣动扳机了。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转身离去时，小区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正透过车窗，冷冷地注视着他消失的背影，以及刚刚走进楼道的叶梓涵。

那双眼睛的主人，缓缓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总。”

“目标出现了两个。”

“一个，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女记者。”

“另一个……有点眼熟，好像是……您手下的那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