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冤屈与约定

金色的符文锁链死死地捆缚着林可可的魂体，每一次挣扎，都会带起一阵“滋啦”的灼烧声，让她发出痛苦的悲鸣。但她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顾辰，里面翻涌的，是几乎要凝为实质的怨毒。

“说。”

顾辰的声音依旧冰冷，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他没有丝毫同情，因为他知道，对一个己经被怨恨冲昏头脑的恶灵来说，同情是火上浇油。

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换来片刻的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拦我……”林可可的魂体剧烈颤抖，声音尖利而破碎，“他们都该死！王明！李建国！他们都该死！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她的怨气是如此之重，以至于周围的办公桌椅都开始轻微地晃动，桌上的文件纸张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顾辰眉头微皱。

王明，他能理解。毕竟今天下午，林可可攻击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他。

可李建国……公司的市场部总监，一个实习生，怎么会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你的执念，与他们有关？”顾辰平静地问道，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审讯官，每一个字都敲在关键的节点上。

提到这两个名字，林可可的魂体再次暴动起来，疯狂地拉扯着金色锁链，发出不甘的嘶吼。但顾辰的符法何其精妙，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渐渐地，无能为力的疯狂，转为了彻骨的悲凉。

她的嘶吼变成了呜咽，魂体不再挣扎，只是无力地悬浮在半空中，血泪从空洞的眼眶中不断涌出，滴落在地，化作一缕缕消散的黑气。

那股滔天的怨毒，终于被更深沉的绝望与悲伤所取代。

“我……我只是想好好工作……”

断断续续的哭诉，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响起，像一首哀伤的安魂曲。

顾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随着林可可的讲述，一幕令人窒息的职场悲剧，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林可可，一个从农村考入这座大城市的女孩，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她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工作勤勤恳恳，总想着只要努力，就能留下来。

可她遇到了王明。

王明利用她的怯懦，将自己的工作肆意推给她，把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方案署上自己的名字，一旦出了差错，又第一时间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

这些，林可可都忍了。她想着，只要熬过实习期，一切都会好起来。

首到上周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她无意中发现，一份由王明负责、即将提交给大客户的重要数据报告里，有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一旦被发现，不仅项目会泡汤，公司更将面临巨额的索赔。

她吓坏了，拿着证据去找王明，可王明只是轻蔑地一笑，告诉她少管闲事。

林可可天人交战了一下午，最终，那份来自小地方的淳朴和责任心，战胜了恐惧。她绕过王明，鼓起毕生的勇气，敲响了总监李建国的办公室门。

她以为，总监会为她主持公道。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比王明的欺凌，更让她绝望的深渊。

李建国在听完她的汇报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非但没有表扬她，反而和闻讯赶来的王明一起，对她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辱骂和威胁。

原来，那个所谓的“错误”，根本就是李建国和王明联手做下的假账！他们利用这个项目，侵吞了公司一大笔资金！

林可可的举报，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想毁掉整个部门，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林可可的魂体泣不成声，“他说，如果我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他有的是办法让我在这座城市里待不下去，让我身败名裂……”

“那天晚上，他们把我一个人锁在办公室里，让我‘好好反省’……我给家里打电话，我妈还在电话里高兴地问我工作顺不顺利，让我一定要努力，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好冷，好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打开了那扇窗，从二十三楼一跃而下。我想，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

魂体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悲鸣。

顾辰沉默了。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泛起了波澜。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个在李建国面前低头挨训的自己，看到了那个被王明肆意嘲笑的自己，看到了那个被所有人当成废物的自己。

他所承受的，是精神上的屈辱。

而这个女孩，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原来，那些滋生在人心里的黑暗与罪恶，真的可以杀人。

原来，他夜晚所要对抗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可怜的鬼魂。更是那些，在白天制造了这一幕幕悲剧的，活生生的人。

“守夜人”，守护的不仅仅是阴阳的界限，更是人世间的公道。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金光流转，缠绕在林可可身上的锁链应声而解。

重获自由的林可可愣住了，她不解地看着顾辰。

“你的冤屈，我听到了。”

顾辰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复杂难言的郑重。

“但你的做法是错的。化为厉鬼，滥杀无辜，只会让你怨气缠身，永世不得超生。”

“我……”林可可的魂体一阵暗淡，她知道顾辰说的是事实。

“我可以帮你。”顾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让王明和李建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可可猛地抬起头，血泪模糊的双眼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

“你……你说什么？”

“我向你保证。”顾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重量，“我会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让他们在阳间的法律下，得到应有的审判。这是我，作为一个‘人’，能为你做的。”

“作为交换，”他话锋一转，眼神再次变得锐利，“你要收敛你的怨气，不能再主动伤害任何人。在我完成约定之前，你就留在这里。否则，我保证，你会比下地狱更痛苦。”

威逼与承诺，绝望中的唯一曙光。

林可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有让她恐惧的力量，但他说出那句“我向你保证”时，却又带着一种让她莫名信服的真诚。

许久的沉默后，她那充满怨毒的魂体，竟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周围刺骨的寒意，开始慢慢退散。

顾辰知道，他暂时稳住了她。

他转过身，望向窗外沉睡的都市。

调查取证，搜集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