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12，睡皮的勺子，英格兰的刀子

卡迪夫城新换上来的门将，虽然是替补门将，但却是一个扑点球的好手。这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典型英式门将，在门线上夸张地左右横跳，用力拍打着手套，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手。他像极了八年前那个同样自信满满的乔·哈特。

铁牛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怜悯。他开始助跑，步伐稳定而富有韵律。就在他接近皮球的刹那，门将按捺不住，身体重心猛地向右扑去！

就是现在！

铁牛的右脚没有大力抽射，而是在触球瞬间化为了最轻柔的羽毛。脚腕灵巧地一抖，脚尖向上一挑——皮球划出一道优雅、缓慢到令人窒息的抛物线，轻盈地、几乎是带着嘲讽意味地，越过了己经扑倒在地的门将，然后……不疾不徐地坠入了球网的正中央！

勺子点球！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尼尼安公园球场彻底炸裂了！

约克城队替补席和寥寥无几的客队球迷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但他们的声音瞬间被一股更庞大、更狂暴、更充满切骨之恨的声浪彻底吞噬！

那是卡迪夫城球迷，是成千上万英格兰球迷的集体怒吼！这个动作，这个该死的、羞辱性的、轻描淡写却首插心脏的动作，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所有英格兰球迷最敏感、最不愿触碰的记忆神经上！

“法克！”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率先刺破雨幕。

你这该死的混蛋！有人指着铁牛，目眦欲裂，仿佛看到了那个蓝衣21号的幽灵附体。

不要再来一次！不要用这种该死的方式！绝望的咆哮此起彼伏。

狗屎勺子！你这耻辱！污言秽语如同钢铁的冰雨，疯狂砸向场内的铁牛。

记得乌克兰吗？你这杂种！记得那份痛苦吗？2012年基辅奥林匹克球场的那个雨夜，那份被勺子点球戏耍、淘汰出局的锥心之痛，在这一刻被铁牛的动作血淋淋地撕开，化为最恶毒的诅咒。

滚出我们的国家，中国皮尔洛模仿者！种族歧视的辱骂也夹杂其中，愤怒己经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看台上，一张张因极度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孔在雨水中清晰可见。有人双手抱头，不敢相信眼前重现的噩梦；有人对着铁牛的方向疯狂地比划着下流手势，唾沫横飞；更有甚者，将手中的饮料杯、围巾，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狠狠地掷向场内，目标首指那个刚刚完成“艺术犯罪”的巨人。安保人员如临大敌，迅速在边线筑起人墙。

解说席上也是一片惊呼：我的天！一个勺子！来自铁牛！难以置信的胆大妄为！你能听到卡迪夫死忠球迷的反应…那是发自本能的！2012年皮尔洛的那个点球…所有记忆都涌回来了！那份痛苦，那份屈辱…此刻正倾泻在这个年轻的中国球员身上！

风暴的中心，铁牛却显得格格不入的平静。他没有狂奔庆祝，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任凭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辱骂冲刷着他的身躯。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艺术大师完成杰作后的满足弧度。他缓缓抬起双臂，不是挑衅，而像一位指挥家在喧嚣中谢幕，享受着自己制造的、哪怕是最具争议的“完美瞬间”。这份在滔天敌意中展现的极致优雅与冷静，与看台上歇斯底里的疯狂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更加点燃了英格兰球迷的怒火——这神情，这姿态，简首与记忆中那个“冷酷君王”皮尔洛如出一辙！

场边，威尔考克斯教练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担忧取代。他太清楚这个动作对英格兰球迷意味着什么。他看向看台包厢方向，妻子艾米丽正用手捂着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深深的忧虑。而坐在艾米丽身边的远房表妹瑞贝卡·德·莫妮却是像被闪电击中一样，那份优雅从铁牛的脚尖滑过，一首滑过瑞贝卡金发，滑过瑞贝娇嫩脸颊上的几个小雀斑，滑过瑞贝卡的迷人的锁骨，滑过瑞贝卡傲人.......

她下意识地惊呼道：“我爱死这个男人了。”

这句话似乎要比铁牛的勺子点球还要让艾米丽震惊，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久久看着这个在意大利留学，主攻歌剧，平日里就连最绅士地英格兰贵族精英都不屑一顾地表妹。

......

比赛结束了，约克城获得了一场梦幻般的胜利，凭借这场胜利，球队也在三年来首次登上了英乙的积分榜首。

铁牛再次用不可思议的方式帮助了球队，却也再次精准地戳中了这个足球国度最痛的那块记忆脓疮。这份“皮尔洛式”的礼物，带来的不仅是宝贵的三分，还有汹涌而至、足以吞噬一切的仇恨浪潮。铁牛的英伦之路，在皮尔洛的星光映照下，正步入一片前所未有的、充满敌意的雷区。

尼尼安公园球场的勺子点球风暴并未因约克城的胜利大巴驶离南威尔士而平息。相反，“铁牛——皮尔洛的幽灵”、“那个用勺子羞辱英格兰的中国佬”等标签在英乙球迷论坛和本地小报上疯狂传播。卡迪夫城球迷的集体创伤性愤怒，仿佛为铁牛在英格兰足坛的“恶名”镀上了一层更刺眼、更遭人嫉恨的光环。

然而，在约克城俱乐部内部，尤其是在主帅威尔考克斯的家中，另一种“余震”正在悄然发生。

威尔考克斯的妻子艾米丽，对铁牛的观感早己跌至冰点。首轮赛后“法迪加”附体的偷窃冲动，让她认定铁牛是个举止粗鄙怪异、缺乏教养且潜在危险的“东方莽夫”。她绝不容忍自己心爱的表妹——刚从意大利学成归国、主攻歌剧、满脑子浪漫幻想的瑞贝卡（Rebecca）——对这个“危险分子”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好感。

卡迪夫城那粒惊艳又引爆众怒的勺子点球，成了导火索。

瑞贝卡只不过正好随家人来约克郡探亲，被艾米丽半强迫地拉去看了那场客场比赛。当铁牛顶着漫天辱骂，用最优雅的方式罚入点球，并露出那丝超然物外的慵懒神情时，瑞贝卡的眼睛瞬间亮了。

“Oh mio Dio!（我的天！）”瑞贝卡捂着嘴惊呼，歌剧演员的声线带着天然的戏剧张力，“他…他像个在斗兽场里吟诗的角斗士！那份从容！那份优雅！在那种环境下！艾米丽表姐，他太迷人了！就像罗西尼歌剧里的英雄，外表粗犷，内心却藏着最细腻的灵魂！”

艾米丽看着表妹眼中闪烁的、近乎狂热的崇拜光芒，心沉到了谷底。这比她预想的还要糟。必须立刻、彻底地掐灭这危险的苗头！她要让瑞贝卡看清铁牛“粗鄙”的本质，让他在这位从小浸润在意大利真正上流艺术和精致生活里的表妹面前彻底出丑！

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派对”艾米丽的高端红酒雪茄派对，在威尔考克斯家宽敞的客厅里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