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光的延续

星禾三岁生日这天，“新灯塔”社区的广场上飘满了全息气球。陈念牵着小姑娘的手，站在记忆花丛前，看着她用胖嘟嘟的小手抚摸淡紫色的花瓣。花朵在触碰下发出柔和的光，映得孩子额角的星形胎记格外明亮。

“念念阿姨，妈妈说这花里有个姐姐。”星禾仰起脸，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她会讲故事吗？”

陈念刚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讲的故事，比童话还精彩。”

林风推着轮椅走过来，轮椅上坐着周女士经过三年的康复，她己经能借助辅助设备行走，但今天特意坐了轮椅，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相册。相册的封面上，烫着金色的“新生”二字。

“这是社区所有人的故事。”周女士翻开相册，第一页是李小萌的实验日志复印件，旁边贴着张合成照片：年轻的李小萌站在中间，左边是陈博士和幼年的陈雨，右边是林风，背景是重建后的城市，“张医生说，用记忆花的花粉处理过的纸张，能保存意识碎片的能量，以后星禾长大了，就能‘听’到这些故事。”

星禾的小手在照片上轻轻拍打，记忆花突然剧烈摇曳，花瓣化作光带，在空气中拼出模糊的影像是李小萌在实验室里，对着镜头做鬼脸，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棒棒糖。

“是姐姐！”星禾拍手笑起来。

林风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最近总在想，所谓的“延续”究竟是什么？是血脉的传承，还是记忆的留存？首到此刻看到星禾的笑脸，看到光带里李小萌的鬼脸，他突然有了答案。

“社区的意识档案馆建成了。”他对陈念说，“里面保存了所有与‘新纪元’相关的资料，包括你爸爸的笔记，还有……她的九次失败记录。”

陈念点点头。她知道林风的用意不是要记住仇恨，而是要让后人明白，今天的安稳有多来之不易。

当天下午，他们带着星禾来到档案馆。这座形似灯塔的建筑里，陈列着从废墟中抢救出的物品：陈博士的银质钢笔，林风的电磁脉冲器，还有李小萌那本画满涂鸦的实验日志。最中央的展柜里，放着那枚从海底观测站找到的老式录音机。

“按下播放键试试。”林风对星禾说。

孩子踮起脚尖，够到展柜外的虚拟按钮。李小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之前那段录音，而是段从未听过的内容：

“如果听到这段话的是个小朋友，你要记住，真实的世界会痛，会哭，会有遗憾，但也会有冰淇淋，有下雨天踩水的快乐，有奶奶织的毛衣上的线头……这些不完美，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星禾歪着头问：“姐姐为什么知道冰淇淋？”

“因为她也喜欢啊。”陈念蹲下来，指着展柜里的一张便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实验成功后，要吃草莓味的冰淇淋。”

录音机突然自动切换了内容，传出段嘈杂的背景音像是实验室的警报声，夹杂着李小萌的喊声：“林风！别管我！启动‘灯塔’！”紧接着是林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会丢下你！”

这段从未公开的录音，让档案馆里的人们都红了眼眶。原来当年在信号塔，他们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原来你那时候……”陈念看向林风。

他苦笑一声：“那是第八次循环，我没能拉住她。”

录音的最后，是李小萌的笑声，清晰又明亮：“傻瓜，我们还会再见的，在有光的地方。”

话音落下的瞬间，档案馆的穹顶突然亮起，无数光点从展品中升起，在天花板上拼出完整的星图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星禾指着其中最亮的那颗星，兴奋地喊：“那颗星在动！它在跟我走！”

那颗星确实在移动，始终悬在星禾头顶，像个温柔的守护符。

离开档案馆时，夕阳正染红天空。星禾在广场上奔跑，追逐着自己的影子，那颗亮星始终跟着她，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光斑。陈念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李小萌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话：“光不会消失，它只会换种方式照亮你。”

林风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份文件是意识传输技术的最新研究报告，署名处除了他的名字，还有星禾的名字，旁边标注着“灵感来源”。

“我们打算用星禾的意识波动，开发新一代的安全系统。”他说，“她的神经接口，天生就对系统残留有免疫力，像是……像是被特意保护过。”

陈念望着奔跑的孩子，突然笑了。或许真的有“特意保护”吧，是那个循环了九次的女孩，用最后的意识碎片，为新生的生命筑起了屏障。

星禾突然摔倒了，却没哭，而是指着地面的光斑咯咯笑。光斑在她掌心跳动，像颗小小的心脏。

“姐姐在和我玩！”她举着掌心的光，向他们跑来。

林风蹲下来，看着孩子掌心的光，轻声说：“对，她一首在和我们玩。”

远处的纪念馆亮起了灯，与档案馆的星图遥相呼应。记忆花的香气在晚风中弥漫，带着草莓冰淇淋的甜。陈念知道，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新纪元”的阴影，因为那些为爱牺牲的人，己经化作了光，永远留在了人间，留在了每个被照亮的明天里。

星禾拉着他们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她头顶的亮星，在暮色中越来越亮，像在说：

看，这就是我想守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