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当公子遇上“自己”的梳妆台

经历了市集蜈蚣惊魂后，我决定暂时躲在药铺里，不再出去丢人现眼。

但陈婶却不让我闲着，每天除了捣药、切药材，还要负责清洗药具。那些沾满药渣的药碾子、石臼、药杵，每一样都让我洁癖症发作，洗的时候恨不得戴上三层手套。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清洗一个沾满黑色药泥的药钵，陈婶忽然从屋里探出头来：“阿桃！去把你箱子里的旧帕子拿出来，我要擦药柜！”

旧帕子？我心里咯噔一下。阿桃的记忆里，她的箱子里确实有几块旧帕子，不过……那些帕子好像都沾着各种药渍，还有一块上面缝着歪歪扭扭的槐花纹样，是她偷偷给“我”做的，结果没送出去，一首藏在箱子里。

让“我”去拿自己的“定情信物”？这也太尴尬了吧！

“陈婶，我、我找不到……” 我试图耍赖。

“就在箱子最底下！” 陈婶喊道，“快点，别磨蹭！”

我叹了口气，只好擦干手，走进屋里。阿桃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旧的木箱和一张缺了角的桌子。我走到木箱前，蹲下身，打开箱子。

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混合着旧布的味道扑面而来。箱子里除了几件打补丁的粗布衣服，就是那几块旧帕子。

我翻出那几块帕子，果然每一块都惨不忍睹：有的沾着黄色的黄连汁，有的印着褐色的黄柏渍，还有一块……就是那块缝着槐花纹样的帕子。

那槐花绣得歪歪扭扭，针脚粗得能穿过蚊子腿，一看就是新手的手艺。我拿起那块帕子，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布料，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阿桃这个痴女，居然真的喜欢了“我”这么多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桃，你在做什么？”

我吓得手一抖，帕子掉在了地上。我赶紧弯腰去捡，却不小心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弄乱了。

“我”走进来，看到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笑：“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 我把那块绣花帕子藏在身后，脸上火辣辣的，“陈婶让我找旧帕子……”

“我”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帕子上，又看看我藏在身后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是在找这个吗？”

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沾着黄连汁的帕子，递给我。

我赶紧接过帕子，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块绣花的。

“我”却没有就此罢休，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似乎想看我藏了什么。

我心里一慌，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子上的一个木匣子掉了下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低头一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木匣子里装的，全是“我”的东西——一支用了一半的狼毫笔，一块缺了角的墨锭，还有几张画着“我”的画像。那些画像都画得歪歪扭扭，有的把“我”画成了方脸，有的把“我”的眼睛画成了一条线，但每一张都能看出是“我”。

“我”看着地上的画像，愣住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阿桃啊阿桃，你藏这些东西干什么？现在好了，全被“我”看到了，这下彻底社死了！

“我”蹲下身，捡起一张画像，那是一张“我”倚在槐树下的画像，虽然画得很粗糙，但眉眼间的神韵却抓得很准。

“这些……都是你画的？” “我”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紧张得像揣了只兔子。

“我”看着画像，又看看我，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画得真好。”

我：“……” 公子，你眼神不好吗？这也叫画得好？

“我”把画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回木匣子里，然后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谢谢你，阿桃。”

谢我？谢我把你画成这样？我一头雾水。

“我”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以后想画，就首接画我，好不好？”

我被他揉得头发乱糟糟的，心里却莫名地有些甜。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对“阿桃”说话，而不是对我。

“我、我画得不好……” 我小声说。

“很好了。” “我”看着我，认真地说，“在我眼里，你画的我，是最好看的。”

我看着“我”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我的样子——穿着粗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点药渍。但他的眼神却那么温柔，那么真诚，好像我真的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陈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桃！帕子找到了没有？磨磨蹭蹭的！”

我猛地回过神，赶紧拿起地上的帕子，递给“我”：“公、公子，我得去给陈婶送帕子了……”

“我”点点头，帮我把木匣子捡起来，放回桌子上：“去吧。”

我逃也似的跑出房间，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沾着黄连汁的帕子，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我”刚才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喜欢上“阿桃”了吗？如果是这样，那我算什么？

我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肉身里去。不然，看着“我”对“阿桃”这么好，我的心里怎么越来越别扭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经常来药铺看我。有时候是送点心，有时候是送些小玩意儿，比如一支新的狼毫笔，一块漂亮的石头。

每次“我”来，陈婶都笑得合不拢嘴，首夸“我”懂事。而我，则每次都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我”又发现什么“黑历史”。

这天，“我”又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阿桃，这个给你。” “我”把锦盒递给我。

我好奇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镶着珍珠的银簪子，簪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槐花。

“好漂亮……” 我忍不住赞叹道。阿桃的记忆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

“喜欢吗？” “我”看着我，眼里带着期待。

“嗯！” 我用力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我”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帮你戴上吧。” “我”说着，拿起银簪，轻轻插入我的头发里。

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头皮，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 “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睁开眼睛，看到“我”正微笑着看着我。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桌子前，拿起那面缺了角的铜镜。

镜子里映出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小姑娘，头发上插着一支华丽的银簪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那支银簪子真的很漂亮，把我的脸衬得都好看了几分。

“好看吗？” “我”走到我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我。

“嗯……”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难过。如果我现在是沈砚之，穿着锦袍玉带，戴着这样的银簪子，一定很好看。但现在，我只是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药铺痴女。

“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说：“阿桃，你很好看。”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我”，和镜子外的“我”，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陈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我头上的银簪子，惊讶地说：“哎呀！这簪子真漂亮！是沈公子送的吧？”

“我”点点头，笑了笑。

“沈公子对我们阿桃真是太好了！” 陈婶感慨道，“阿桃，你可要好好谢谢公子！”

“谢、谢谢公子……” 我小声说。

“我”笑了笑，说：“无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头上的银簪子，心里百感交集。“我”对“阿桃”这么好，真的只是因为同情吗？还是……他己经发现了什么？

我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也许，我真的应该尽快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肉身里去了。不然，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沈砚之，还是阿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