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中毒了！快死了！

冰冷的血腥气与庙宇的腐朽气息混杂在一起，如同无形的绳索勒紧了李婷婷的咽喉。她摔在湿冷的地上，泥水混合着灰尘沾满了狼狈的宫装，体内合欢散的邪火却在濒死般的境地中再次疯狂反扑，灼烧得她几乎要呻吟出声。

神像下，那个浴血的男人，他的眼神！

即使隔着雨幕和昏暗的光线，即使他重伤濒死，那一眼的穿透力依旧让李婷婷如坠冰窟。那不是看人的眼神，更像是濒死的孤狼锁定闯入领地的猎物，充满了原始的警惕、冰冷的杀意，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危险！比身后追来的杀手更甚！

李婷婷强撑着想要后退，身体却因药力和脱力而软得如同棉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锁住自己，看着他沾满血污的手指痉挛般地握紧了那柄断剑的残柄，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给予她致命一击！

“别……别过来……”她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和一丝的沙哑。这声音在寂静的破庙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没有动，或者说，他根本动不了。他胸腹间一道狰狞的伤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带出更多的血沫。他只是在用尽最后的意志力维持着那令人胆寒的威慑，试图吓退这个不速之客。他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仅仅是外伤。

李婷婷鬼医的敏锐首觉瞬间捕捉到了异常。他身上的血腥味……不对！除了浓重的铁锈味，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阴冷、极其细微的腥甜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

是毒！而且是剧毒！ 绝非普通刀剑伤！

这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她混乱的脑海。几乎是同时，庙门外，那个杀手粗嘎的、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来：

“小贱人，躲进这破庙里了？真是老天爷都帮我！看你这回还能往哪逃！”脚步声沉重而急促，正快速逼近虚掩的庙门！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真正的绝境！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逼近。体内的邪火、庙外的杀机、眼前这重伤却更显危险的陌生男人……三重压力如同巨山，瞬间将李婷婷残存的理智挤压到了极限。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和绝望的呜咽从她唇边溢出。她蜷缩着身体，指甲深深抠进冰冷潮湿的地面泥土里，试图用疼痛唤醒最后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神像下的男人似乎也到了极限。或许是失血过多，或许是剧毒的侵蚀，他紧握断剑的手指猛地一松，“哐啷”一声，断剑掉落在地。他眼中的锐利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死的灰败和涣散。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那血，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恶臭！落在地上，甚至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腐蚀着地面微薄的灰尘！

好霸道的毒！李婷婷瞳孔骤缩。这毒不仅致命，发作起来更是痛苦万分！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混合着黑血，将他身下染成一片恐怖的暗红沼泽。

他快死了！而且是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破庙腐朽的大门被“砰”地一声狠狠踹开！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杀意灌入庙内。

“找到你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杀手身影出现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滴落，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李婷婷。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短匕！

李婷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杀手狞笑着迈步踏入破庙的瞬间，濒死的男人身上异变陡生！

或许是剧毒的猛烈刺激，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被死亡彻底激发，又或许是李婷婷身上散发出的、那极其微弱的合欢散异香在此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刺激……那原本己经气息奄奄、濒临死亡的男人，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强行拉开的满弓！

“吼——！”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暴戾与毁灭欲望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这吼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破败的庙宇！连那冲进来的杀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濒死凶兽般的咆哮骇得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紧接着，在所有人（包括李婷婷）都来不及反应的刹那，那浴血的男人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垂死之人！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驱动了残破的躯壳！他放弃了地上的断剑，仅凭一双染满黑血的手掌，如同捕食的猎豹，带着一股腥风血雨般的惨烈气势，首扑门口那个持匕的杀手！

杀手显然没料到这“死人”还能暴起，仓促间挥匕格挡。但他低估了对方此刻爆发出的、燃烧生命本源的力量！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男人那布满厚茧、沾满血污的手掌，竟如同铁钳般，硬生生抓住了杀手挥来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拧！匕首脱手飞出，钉在腐朽的梁柱上！杀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腕骨竟被生生捏碎！

但这还没完！

男人眼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片被剧痛和疯狂彻底吞噬的血红！他借着前冲的势头，如同失控的蛮牛，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一头撞在杀手的胸口！

“噗！”杀手如遭重锤，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庙外的泥水里，抽搐了几下，竟没了声息！

一击！仅仅是一击！一个重伤垂死、身中剧毒的男人，竟在回光返照般的爆发中，瞬间格杀了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然而，这惊天动地的爆发，也彻底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生机。

撞飞杀手后，男人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轰然倒塌在庙门口，距离李婷婷不过几步之遥。他胸前的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彻底崩裂，黑血混合着鲜红的血液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深入骨髓的剧毒正在疯狂侵蚀他最后的生命力。他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和一种茫然，仿佛刚才那暴戾的一击耗尽了他所有的灵魂。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头颅，那双涣散却依旧深邃的眸子，再次落在了李婷婷身上。

这一次，那眼神里没有了冰冷的杀意，只剩下一种……混沌的、原始的、被无边痛苦扭曲了的……渴求？像溺水的人渴望浮木，像冻僵的人渴望火焰。

李婷婷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体内被强行压制的合欢散药性，却因这极致的恐惧和血腥刺激，再次如同野火燎原般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理智的堤防彻底崩溃，灼热感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了的呜咽。

“热……好热……”她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湿透的、沾满污泥的衣襟，露出了一截雪白细腻的颈项和锁骨。冰冷的雨水打在上面，带来一丝丝微弱的凉意，却如同杯水车薪。

这细微的动作，这带着的低吟，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濒死的男人，那双原本茫然涣散的眸子，骤然聚焦！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他体内那霸道绝伦的剧毒，此刻仿佛找到了某种奇异的宣泄口，与那焚身的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呃啊——！”男人发出一声痛苦与欲望交织的低吼，完全凭借着野兽般的本能，拖着残破的身躯，朝着那散发着清凉与诱惑气息的源头——蜷缩在地、神智迷离的李婷婷，猛地扑了过去！

沉重的、带着浓烈血腥气和死亡气息的躯体瞬间将李婷婷完全覆盖！

冰冷与灼热，死亡与，剧毒与合欢散……在这破败阴森的城隍庙里，在冰冷的雨夜中，两个被命运残酷玩弄、濒临绝境的陌生人，以一种最原始、最混乱、最不堪的方式，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李婷婷最后的意识，是男人滚烫粗糙的手掌撕开她衣襟的布帛声，是他沉重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的战栗感，以及自己体内那如同火山爆发般再也无法抑制的、毁灭一切的欲念！

黑暗，彻底吞噬了她。只剩下破庙外凄厉的风雨声，和庙内那令人面红耳赤、却又充满了绝望与毁灭气息的喘息与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