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今天的名字叫什么

办公室的智能镜面显示7:28时，我正对着镜子里那个挂着黑眼圈的自己挤牙膏。镜子边框突然闪烁起红光，像极了凶案现场拉起的警戒带。这个新安装的智能镜面据说能分析微表情判断健康状态，此刻却在显示我的瞳孔扩张度时突然卡顿，镜中人影诡异地分成了三重。

我伸手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停尸房的金属台。镜面突然恢复正常的瞬间，我在左上角瞥见一串倒计时：23:59:47。等要细看时，那串数字己经化作电子雪花消散在晨光里。

咖啡机吐出的美式在马克杯底凝成漩涡，杯底贴着的条形码突然开始渗血般晕染。我下意识把杯子转了个方向，褐色液体沿着杯壁蜿蜒出蛛网纹路，在白色骨瓷上拼出"996"的暗纹。

二

"九点整的策划会，十点半新媒体组头脑风暴，下午两点约见客户......"

行政助理小夏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时，我正盯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屏。这个号称搭载量子电梯的金属盒子在18层停顿了整整三十秒，显示屏却始终显示"正在通过12层"。镜面墙壁映出我脖颈后渗出的冷汗，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的冷风卷着张A4纸拍在我脸上。

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每个时间格都被红笔打了叉。最下方用铅笔潦草地写着："想要自由吗？"字迹在电梯顶灯下泛着诡异的磷光。我把纸揉成团塞进西装口袋时，电梯终于发出叮咚声，显示屏跳成猩红色的"B3"。

走廊尽头的玻璃会议室像具透明棺材，同事们坐在环形桌前敲击虚拟键盘，投影仪蓝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我翻开全息记事本的瞬间，屏幕突然跳出乱码，那些扭曲的字符像垂死挣扎的蜈蚣，最后定格成一张布满血丝的眼球特写。

"李总监？"市场部小王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您刚才说这个方案要加入元宇宙元素？"我盯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戒面反射的光斑突然变成跳动的数字：15:00。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适时亮起倒计时，鲜红的数字正在吞噬会议室里的氧气。

三

午餐时间，我在员工餐厅的智能餐盘里发现张折叠成玫瑰形状的便签纸。展开后是打印体的诗句："当第七个会议结束时，激情将在404号房间咽气。"油墨在接触到寿司醋的瞬间开始溶解，最后在三文鱼刺身上留下个笑脸符号。

下午三点十七分，我站在404会议室门前刷卡。门禁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虹膜扫描仪显示我的视网膜纹路与数据库不符。行政部赶来重启系统时，我在防火门后看见个穿灰色卫衣的背影，他转身的刹那，我分明看见那是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李总，您要的第三季度财报。"实习生小林递来平板时，我注意到她美甲上粘着星形亮片。那些银色的星星在日光灯下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等我要细看时，茶水间的微波炉突然爆炸，飞溅的蓝莓酱在雪白墙壁上炸开成喷溅状血迹。

西

深夜十一点西十六分，我瘫在办公室人体工学椅上啃冷掉的三明治。落地窗外，对面写字楼的灯光渐次熄灭，像被无形的手按灭的烟头。智能手环第27次震动提醒心率异常，我摘下它扔进抽屉的瞬间，抽屉深处传来纸张摩擦的簌簌声。

那是本积灰的速写本，翻开泛黄的纸页，2018年夏天的阳光突然刺破记忆雾霾。那时我还会在方案草稿背面画星空，用咖啡渍晕染晚霞。某页夹着的干枯雏菊突然簌簌掉落花瓣，在实木桌面上拼出"救命"的字母。

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屏幕蓝光照亮墙上的年度优秀员工奖状。我惊恐地发现照片里的自己正在缓慢转头，奖状边框渗出暗红色液体。想要起身时才发现双脚被数据线缠住，那些闪着绿光的接口正从我的脚踝吸取着什么。

五

凌晨一点零三分，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手机导航显示最近的出口在300米外，可每当我靠近立柱，地面指引箭头就会诡异地调转方向。通风管道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打开手机闪光灯照向头顶，漫天飞舞的会议纪要像送葬的纸钱。

转过B区拐角时，监控摄像头突然集体转向。红光闪烁中，我看见三十七个监控画面里的自己正在以不同速度衰老。某个画面定格在满头白发的我瘫在轮椅上的模样，另一个画面里年轻十岁的我正把辞职信摔在主管脸上。

最终在承重柱背面发现用口红写的方程式：K=Σ（会议时长×精神损耗）/（睡眠时间-焦虑时长）。公式下方画着个绞刑架，绳圈里套着褪色的工牌。当我用衣袖擦去公式时，整根立柱突然浮现出无数指纹，那些交叠的指印正在缓慢地爬向我的脖颈。

六

回到家己是凌晨两点十七分，智能门锁记录显示"李默然，23:50曾进入"。浴缸放水时，我发现镜面防雾膜上布满细密水珠，凝结的水汽勾勒出张狰狞的笑脸。转身瞬间，花洒突然喷出滚烫的热水，在瓷砖上蒸腾出的白雾里，浮现出我十年前大学毕业照。

照片里的青年举着油画笔，眼中跳动着如今连应急通道标识都不如的微光。水雾越来越浓，镜中人开始自行擦拭镜面。当那张与我九分相似却生机勃勃的脸完全显现时，浴室顶灯突然炸裂，黑暗中传来铅笔在素描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我摸黑逃向卧室时，踢翻了玄关处的电子相框。碎裂的屏幕里，去年团建合影中的同事们正在集体转身，他们后脑勺上都贴着条形码，在夜色中闪着幽绿的荧光。当我终于摸到床头台灯时，发现开关按钮变成了会议室常用的发言计时器。

此刻是凌晨三点整，手机自动播放起明日日程提醒。合成女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明天七点晨会，请您提前准备尸检报告。"我猛地坐起，看见窗帘缝隙透进的路灯光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暗影，那影子正握着我丢失的裁纸刀，刀尖对准我剧烈起伏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