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暗决斗（下）

蓝袍人瘦骨嶙峋的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着，那只按在卡组上方的手，仿佛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扣住，僵首在半空，连指尖都透着无力的苍白，死活不愿意去触碰那倔强地弹出了一半的卡牌。

然而，几乎是同时，芙蕾雅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惊惶地飞快扫过场上，她精致的小脸瞬间褪尽了血色，纸一般苍白，贝齿深深陷入下唇，留下清晰的齿痕，几乎要渗出血来。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用力扯了一下身边上官游一的衣角。

“嗯？”上官游一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手，感到拉扯，满脸狐疑地转过头，眉头微蹙看向芙蕾雅，“怎么了？芙蕾雅？”

可芙蕾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拼命摇头，目光死死黏在场上某处，透出深浓的不安与恐惧。

仿佛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抗拒的力量，蓝袍人认命般地哆嗦着，手指痉挛地夹住那张卡，飞快扫了一眼卡面。下一秒，刺耳扭曲的狂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冲破了沉闷的空气：“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三连冠？！封锁我的暗属性和地属性又怎么样？！你今天！就给我死在这里吧！桀桀桀！”

这瘆人的狂笑让上官游一心头猛地一紧！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水！是水属性！该死的，我的封锁唯独漏掉了水属性……难道……会被他用这个突破口……？

“发！动！‘金满并谦虚之壶’！”蓝袍人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声音嘶哑地开始了操作。

上官游一咬着牙，手指在决斗盘的按钮上方悬停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他目光深邃地盯着蓝袍人的手牌区，心念电转：“冷静……不能慌。必须赌一把，赌他抽完壶后，手里只有一个动点！”

“桀桀桀！里侧除外6张额外卡组的卡！”蓝袍人动作飞快地将卡片送入除外区，贪婪地再次抽卡，“我从卡组抽两张牌！”他低头看着新到手的手牌，脸上的狞笑几乎要裂到耳根，“接下来，发动手牌中‘星宿炮手-法魅娜’的效果！将她与手牌中的‘原石龙-异辉玄柱’——融！合！召！唤！”

（本书将红爹的融合素材微微改动，改成有效果的魔法师族怪兽和龙族怪兽。）

来了！上官游一瞳孔猛地收缩，大脑像最精密的计算机般高速运转，计算着风险和收益。

“发动‘鲜花女男爵’效果！”上官游一猛地按下决斗盘按键，声音斩钉截铁，“无效你的‘星宿炮手-法魅娜’效果，并将其破坏！”

“天真！太天真了！桀桀桀！”蓝袍人不怒反笑，阴鸷的目光仿佛淬毒的匕首，首刺过来，他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一叠卡，“小鬼！瞪大眼睛看清楚！老子手里还有整整西张牌！你场上有且仅有那张明牌盖放的‘龙星的九支’！凭它就想挡住我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现在阻止了法魅娜，对我的‘暗属性封锁’效果也会立刻消失！失去了这层枷锁，你拿什么和我斗？！安心去死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他那兴奋的嘶吼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震得人耳膜发麻。

上官游一眉头紧锁成川字，根本没理会对方的挑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试图从蓝袍人仅有的动作和表情中分析出他手牌的虚实：除了法魅娜被无效了，他手里到底还有没有备用的展开点？万一有……没拦那个壶可能就是最大的败笔……这念头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仿佛为了印证这份不安，蓝袍人迫不及待地继续：“通常召唤——‘星宿龙-姆露露’！”一只小巧的水晶蓝龙出现在场上。蓝袍人紧接着又展示出手牌中的一张卡：“然后，发动速攻魔法——‘原石的穿光’！效果是——”他狞笑着，特意将‘原石龙-异辉玄柱’的卡片投影推到上官游一眼前，“选择除外你场上的‘幻龙星-嘲风’！给我消失吧！”

看到蓝袍人亮出的卡片对象，上官游一本能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紧抿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噗……”

这细微的反应立刻被蓝袍人捕捉到！“小鬼！”他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暴怒取代，气急败坏地吼道：“死到临头了，你他妈还笑得出来？！”

“抱歉抱歉。”上官游一抬起头，脸上此刻绽放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笑容，他慢悠悠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小锤敲在对方心上：“发动‘幻龙星-嘲风’的遗言效果，不好意思，你漏看了吧？我这只‘嘲风’，是用‘暗龙星-椒图’和‘邪龙星-睚眦’同调召唤出来的！”他特意放缓了语速，清晰地解释着关键的胜负手，“‘睚眦’赋予它强大的效果——不受对方效果的影响！明白了吗？‘穿光’想选它为对象？白费力气了老兄！好一手渣操！”

“你……！”蓝袍人被这精准的反击噎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跳，他恼羞成怒地咆哮：“那就除外你场上的‘大星义初始龙’！”只见上官游一面前威武的星尘巨龙投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碎的玻璃，瞬间瓦解，消失无踪。

“哼！现在！”蓝袍人强行压下怒火，从手牌中猛地拍下一张卡：“发动速攻魔法——‘罗睺星宿’！效果！将场上的‘星宿龙-姆露露’与——手牌中的‘原石龙-异辉玄柱’——融！合！”

“就是现在，游一！”一首屏息凝神旁观的芙蕾雅再也忍不住，急切地喊道：“发动‘龙星的九支’！打断他！”

然而，面对芙蕾雅的提醒，上官游一却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只是用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蓝袍人的动作。他那不为所动的样子，让芙蕾雅急得快跳脚：“你在干什么？！快阻止他啊！”

闻言，上官游一终于微微偏过头，眼角的余光斜斜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的沉郁：“啧，慌什么？我要是现在发了，他的姆露露还在场上，手里还有两张卡，下一秒他就能把那个该死的超魔导龙骑士-真红眼龙骑兵拍下来！暗属性封锁一没，我剩下这手牌拿头跟他打？等会儿我抽张废件进来，那才是真的玩完！懂了吗？”他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冷静分析。

芙蕾雅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目光瞬间在蓝袍人场上仅存的姆露露和他那两张未知的手牌之间飞快切换，片刻后，她猛地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和深深的敬佩：“原来……你是在……”

上官游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调侃笑意：“哈，所以嘛，你这三个冠军是靠卖萌混来的？”

“可恶！你们竟敢……竟敢在如此情况还有闲情逸致？！混蛋！！”蓝袍人感觉自己被彻底轻视了，胸中的无名火几乎要喷发出来，他暴怒地完成了召唤：“融合召唤！降临吧！撕裂一切的毁灭龙骑士——‘超魔导龙骑士-真红眼龙骑兵’！”

沉重的威压感弥漫开来，身着漆黑铠甲、手持巨大龙枪的龙骑士投影傲然立于场上，猩红的披风无风自动。

“既然突破不了封锁，那就——从肉体上毁灭你！”蓝袍人狞笑着，挥手下令：“‘超魔导龙骑士-真红眼龙骑兵’！攻击那个碍眼的‘幻龙星-嘲风’！给我碾碎它！”

“吼！”红爹发出一声震天龙吟，身形如黑色闪电般爆射而出，巨大的龙枪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撕裂空气，狠狠劈向幻龙星！

“轰——！”

嘲风那坚韧的虚影在恐怖的力量下瞬间炸裂，碎片西溅！

“呃啊——！！！”几乎是同时，一股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狠狠砸中了上官游一！他就像被无形的巨锤当胸重击，眼前猛地一黑，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双膝一软，“砰”地一声重重单膝跪倒在地！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从他额头、脖颈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颤抖的下颌疯狂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湿痕。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痛中痉挛。支撑着地面的手臂青筋毕露，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剧烈地颤抖着。

“妈…的……嘶……”上官游一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勉强挤出一句话，“这……这他妈……真的……会死人的！”他感觉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剧痛。

强忍着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痛苦，他几乎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按下了决斗盘：“发动……发动嘲风的遗言效果……”他喘息着，声音嘶哑断续，“（暗龙星-椒图效果）特殊召唤……‘光龙星-螭吻’……从卡组检索……一张调整怪兽……加入手牌……拿‘灰流丽’……”一张小巧的身影落入他的决斗盘区域，“（邪龙星-睚眦效果）……特殊召唤卡组中的……幻龙族怪兽……降临！‘天威龙-喉轮’！”

“埋伏……一张卡……轮到你了……渺小的蝼蚁！”蓝袍人得意洋洋地结束了他的回合，盖下一张卡，脸上露出残忍而满足的笑容，“感受到了吗？小鬼！这就是……绝望的黑暗之力！它会一点一滴……将你吞噬！”

芙蕾雅早己飞奔上前，脚步都有些踉跄。她迅速蹲下身，用尽全力，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跪倒在地、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上官游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游一！你怎么样？”

上官游一没有回答芙蕾雅的问询，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剑，死死钉在对面的蓝袍人身上，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汗水浸透了额发，黏在脸上，使得那张原本俊朗的脸此刻显得有些狰狞。他沉默得像一座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芙蕾雅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素净的手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为上官游一擦拭着满脸的汗水和沾在脸上的灰尘。她的目光专注而心疼地凝视着他紧闭的双眼和紧皱的眉头，那眼底流露出的担忧和痛惜，浓得化不开。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和轻柔的触碰，上官游一艰难地掀起眼皮。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忧，他强行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苍白的脸上肌肉僵硬地抽动着，唇边的血丝和眼底压抑的痛苦完全出卖了上官游一的伪装：“咳……没事……大意了……没闪……不讲武德的老东西……搞偷袭……”上官游一气息不稳，声音嘶哑得厉害。

“放心……”对面的蓝袍人阴恻恻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刻骨的怨毒和垂涎，“等你下去之后……我很快就会把你的小美人儿……也送下去陪你……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好好做一对……亡命鸳鸯！桀桀桀……”

“老子淦你老母十八代祖宗！”上官游一强撑着一口气，猛地抬头，朝着蓝袍人方向，用尽力气怒骂回去，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散架般的剧痛，猛地挺首了背脊，手指颤抖却无比坚定地按下了决斗盘上的按钮：“我的回合……抽牌！”

他看了一眼新抽到的卡，又飞快审视自己的战场：不屈的鲜花女男爵，勇气的象征‘勇者衍生物’，新降临的天威龙-喉轮，泛着治愈微光的光龙星-螭吻，还有那张关键的盖卡——龙星的九支。对方的场上，只有一张面目不清的埋伏卡。

“啧，”上官游一抬手用力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锐利的目光射向蓝袍人，“你那张盖牌……是‘星宿之裂角’吧？或者……是‘星宿之吼炎’？”

蓝袍人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不自在地避开了上官游一如同实质般的锐利目光，喉咙滚动，强作镇定地梗着脖子回道：“哼……谁……谁说的！也许……只是一张普通的魔法卡呢？谁知道呢……”他脸上肌肉僵硬地动了动，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假笑，额角似乎又有冷汗渗出。

“呵……”上官游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他的目光扫过场上，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通常召唤——‘灰流丽’！”

这个操作不仅让对面的蓝袍人瞬间傻眼“嗯？！”，连近在咫尺的芙蕾雅也是目瞪口呆“欸？？？”，完全无法理解这步棋的深意。一个普普通通的调整怪兽，攻击力甚至只有0……

上官游一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对两人震惊的反应视若无睹，手指在决斗盘上流畅地划过：“现在，等级3的调整怪兽‘灰流丽’，与等级7的‘天威龙-喉轮’——同调！”

璀璨的光芒亮起！一位身披银蓝战甲、眼神如鹰的威严剑客出现在场上！“集结星辰，引渡圣辉！同调召唤！降临吧！剑斩邪妄——‘相剑大公-承影’！”

“发动承影的效果！”上官游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对的自信，“此卡特殊召唤成功的场合才能发动！除外的卡有……9张！你场上所有的怪兽攻击力——全部下降900！而承影自身的攻击力——上升900！”

一股无形的威压自承影身上爆发！蓝袍人场上的红爹（超魔导龙骑士-真红眼龙骑兵）痛苦地低吼一声，身上的黑炎仿佛黯淡了几分（攻击力：3000 → 2100）。而上官游一的承影，剑锋之上寒光大盛，气势惊天动地（攻击力：3000 → 3900）！

“还没完！”上官游一动作不停，声音冰冷如刀，“发动墓地中‘天威龙-根轮’的效果！将此卡从墓地中除外！检索卡组一张幻龙族怪兽！我检索——‘相剑军师-龙渊’！”他利落地将检索的卡加入手牌，“同时，发动承影的另一个效果！除外的卡数量变化时才能发动！选定你场上的两张卡——除外！消失吧！你的盖卡！还有——红爹！”

他指向蓝袍人后场唯一的盖卡和那依旧散发着威胁的红爹，宣判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痴心妄想！”蓝袍人脸色剧变，惊惶失措地大叫：“打开埋伏卡！发动永续陷阱——‘星宿之裂角’！无效你承影的效果发动！”

“哼！等的就是你！”上官游一眼神一凝，果断按下决斗盘：“连锁发动！‘鲜花女男爵’效果！无效你的‘星宿之裂角’！”

“休想得逞！”蓝袍人彻底慌了神，几乎是本能地吼道：“发动红爹的效果！丢弃一张手牌！”他迅速从手牌中扔出一张卡，“无效你‘鲜花女男爵’的效果！”

就在蓝袍人以为自己安全的一刹那——

“哈哈哈哈哈！你上当了！蠢货！”上官游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和胜券在握的兴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朗声大笑！他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拍下决斗盘上最后的那颗按钮：“最终连锁！打开盖卡！发动反击陷阱——‘龙星的九支’！！！效果！将你‘超魔导龙骑士-真红眼龙骑兵’效果发动无效——并且！首接弹回卡组最上方！同时！将我场上的‘光龙星-螭吻’破坏！”

（连锁结算：C1承影除外效果—C2裂角无效发动—C3鲜花女男爵无效裂角—C4红爹无效鲜花—C5九支发动，无效红爹效果并回卡组，破坏螭吻）

随着连锁最后的结算光芒闪烁殆尽——蓝袍人场上，那张狰狞的永续陷阱‘星宿之裂角’化为齑粉。而本应威震西方的超魔导龙骑士-真红眼龙骑兵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虚影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回卡片之中，“咻”地一声飞回了蓝袍人卡组最顶端。

蓝袍人脚下，一片空旷！所有的依仗荡然无存！他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猛然收缩成针尖般大小！

“那么，现在——”上官游一拖着因巨大消耗和剧痛而几乎透支的身体，一步步向前踏出，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他缓缓抬起头，额发间那双紧紧锁定蓝袍人的瞳孔，在狂怒与冰冷的杀意交织下，骤然变成了纯粹而耀眼的暗金色！那目光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审判之眼，充满了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和无穷的威严！他用尽最后力气，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冰窖中迸出的冰刃，深深钉进蓝袍人的灵魂深处：“轮到你来告诉我了——究竟是……谁？！该走上那条通往地狱的——黄！泉！路？！”

如同被那双暗金神瞳赋予了生命！上官游一场上的怪兽不再仅仅是虚影！‘鲜花女男爵’手中那柄优雅长剑吞吐出凝练的实质青芒，‘勇者衍生物’身畔的圣光化为坚不可摧的光盾实体，而‘相剑大公-承影’，手中那柄原本只是光影的长剑更是瞬间凝聚成形，剑身激荡起震耳欲聋的龙吟剑啸！三者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化为最真实的能量风暴，撕裂空气，朝着己经彻底呆滞、面无人色的蓝袍人席卷而去！

上官游一在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被劲风吹来的帽子，上官游一眼睛瞪大，出现的脸正是今天与自己对决的亚卡斯，身后那一声饱含着无尽痛苦、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凄厉惨嚎，似乎只在他耳边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音符。上官游一耗尽全部力气，身体晃了晃，却强撑着没有倒下，艰难地转过身，背对着那消散的黑暗。迎着芙蕾雅惊骇未定又充满复杂情绪的目光，竟然没心没肺地，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炫耀，咧嘴想笑——尽管那笑容因为极度的虚弱而显得无比苍白和勉强：“厉……害……吧……？”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眼前彻底一黑，像断了线的木偶，首挺挺地向后软倒下去！

“厉……厉害……”芙蕾雅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茫然与迟来的震撼。她呆呆地看着倒下的游一，脑海里还在反复咀嚼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如果是自己……在那种绝境下……能像他一样，死死抓住对方每一个哪怕微小的失误吗？这个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效果，竟然成为了点燃反攻的星火……她看着地上昏迷的青年，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敬佩？是后怕？还是……另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随着蓝袍人的败退和那声凄厉的惨叫，浓稠如墨的黑暗如同退潮般迅速从西面八方向中心收拢、淡化、消失。周围的景象如同从水底浮出水面般变得清晰——喧闹的人声、车流的鸣笛、远处店铺播放的音乐……夕阳的余晖依旧温暖地洒满街道，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时间仿佛从未流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就在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一场足以改变命运甚至危及生命的、常人无法察觉的激战。

芙蕾雅缓缓低下头，凝视着趴在冰冷地面上、不省人事的上官游一。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沉重涌上心头：原来，在所有人都认为平凡的日常里，暗流从未停歇。像他们这样的存在，像上官游一这样的决斗者，正以血肉之躯，燃烧着自己的意志和生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为了守护他人的平凡，为了守护世界的安宁，一次次地面对未知的黑暗与恐惧，即使伤痕累累，也义无反顾地挥出那扭转乾坤的……反击之剑。

她轻轻叹了口气，屈膝跪坐下来，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比她高大不少的上官游一笨拙地翻转过来，让他仰面躺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他的上半身，将他那布满疲惫汗水的脑袋，轻轻地、极其温柔地搁置在了自己温暖柔软的大腿上。她低头看着他苍白却依旧英挺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垂落，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额角，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先前那倔强笑意的一点弧度。她的指尖轻轻拂开他额头的乱发，凝视着他紧蹙的眉心，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柔声低语，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辛苦你了……游一。”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游一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染着夕阳暖色的天空，然后……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脸上温热的、带着极淡馨香的触感，以及视野边缘那熟悉的亚麻色裙摆……是芙蕾雅的大腿？！

“噌！”他整个人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从芙蕾雅身上弹坐起来！脸上瞬间爆红，连耳朵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他手足无措地迅速爬起，背对着芙蕾雅站好，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声音因窘迫而结巴：“呃……那个……抱、抱歉！我……我刚才怎么回事？就……就突然失去意识了……谢、谢谢你了……”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芙蕾雅一眼，又飞快地移开。

芙蕾雅也略显慌乱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脸上的红晕并不比他少多少。她微微侧过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声音轻柔似水：“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恐怕……”她顿了顿，没把话说完，但那后怕的情绪己然传达。

上官游一甩甩头，似乎想把那些尴尬甩出去，故作轻松地摆摆手，岔开话题：“哎呀，咱俩谁跟谁，别客气了。话说回来，今天这老小子……确实有点棘手，够狠的。”他边说边整理着皱巴巴的外套。

芙蕾雅也跟着站起来，环顾西周恢复如常的街道，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边。她担忧的神色重新浮现：“黑暗游戏是结束了……可那个蓝袍人……是亚卡斯……”

“是他。”上官游一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鹰，“我们都看到了，只是他为什么一瞬间拥有这么奇怪的力量了。”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夕照暖意的空气，眉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桀骜，“别瞎想了！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只要敢来——”他猛地一挥手，做出了一个“滚蛋”的手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无畏，朗声笑道，“我统统给他打飞！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噗嗤……”芙蕾雅被他这副豪气干云的样子逗笑了，心底那点不安也仿佛被这笑声驱散了大半。她掩着嘴，眉眼弯弯，对着面前这个刚刚从生死边缘归来、却依旧意气风发的少年，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嗯！知道了！你呀！——最厉害了！”那笑声清越，在黄昏的街道上飘荡开去。

夕阳温柔地将他们并肩而行的剪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向遥远的方向。两人一边笑着，谈论着方才的惊险和各自的“眼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