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画舫密会

汴河的水泛着暗青色，碎金般的月光被画舫荡开的涟漪揉成万千片，又迅速聚拢。沈星遥立在船舷边，一袭素白罗裙裹着绷带的肩头还在隐隐作痛，腕间苏砚银铃留下的抓痕结着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了，距离庙会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不过才过去三个时辰。

“当心风大。” 陆昭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沙哑的疲惫。他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剑茧过她手臂的瞬间，沈星遥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昭然的手僵在半空，自庙会发现她与苏砚那骇人的身世关联后，两人之间便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墙。

画舫的珠帘突然被掀开，暖黄的烛光照亮甲板。苏砚倚在门框处，月白锦袍绣着金线暗纹，腰间玉佩在光影中流转出神秘的图腾。“二位果然守信。”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女们捧着鎏金托盘鱼贯而出，盘上的琼浆玉露在烛光下泛着幽蓝，“先饮一杯‘忘忧酿’，如何？”

陆昭然的长剑出鞘三寸，寒芒映着苏砚含笑的眼：“少耍花招，我们是来讨真相的。” 沈星遥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冷汗。她望着苏砚身后若隐若现的黑色屏风，想起庙会里他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喉头发紧：“血书上的秘密，还有七皇子为何会出现。”

苏砚轻笑一声，折扇轻敲掌心：“沈姑娘还是这般心急。” 他转身步入舱内，纱帐随风扬起，露出墙上悬挂的巨幅画卷 —— 画中是东陵皇宫的盛景，却有无数戴着人皮面具的黑影在宫墙上游走。沈星遥的虎符碎片突然发烫，她盯着画卷右下角的落款，瞳孔骤缩 —— 那歪斜的笔迹，竟与母亲留给她的血书如出一辙。

“请坐。” 苏砚优雅地斟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十八年前，东陵皇室就己埋下覆灭的种子。你以为玄甲军是因战败而亡？” 他的目光扫过沈星遥煞白的脸，“错了，是因为你们流着不该存在的血脉。”

陆昭然猛地拍案而起，茶盏翻倒，茶水在桌案上蜿蜒成血色溪流：“你什么意思？” 苏砚却不慌不忙，指尖划过画卷中东陵皇帝的画像：“当年先帝与巫蛊一族做了笔交易，用皇室血脉换取长生之术。而你，沈星遥，正是那禁忌血脉的传承者。”

沈星遥感觉天旋地转，耳畔嗡嗡作响。她想起古墓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想起苏砚那张与她相似的脸，终于明白为何虎符会对他的银铃产生共鸣。“所以你也是...”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苏砚举杯一饮而尽，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对，我们是双生兄妹，本该一同成为祭品的‘怪物’。”

舱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黑衣侍卫闯入，附在苏砚耳边低语。苏砚的脸色骤变，猛地将酒杯砸向地面：“七皇子竟敢坏我好事！” 他转身抓住沈星遥的手腕，银铃勒进她的伤口，“来不及了，跟我走！”

陆昭然挥剑阻拦，剑气却被苏砚袖中飞出的软鞭缠住。沈星遥看着两人缠斗，突然瞥见屏风后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 是七皇子！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手中握着的半块玉佩正在与她怀中的虎符碎片共鸣。记忆如潮水涌来，庙会里青铜鼎的黑液、血书上未读完的句子，所有线索在这一刻骤然串联。

“他在等虎符！” 沈星遥大喊，“画舫下有陷阱！” 话音未落，画舫剧烈摇晃，无数锁链从河底升起，缠住船身。七皇子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舱顶轰然炸裂，月光被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遮挡。苏砚咒骂一声，拽着沈星遥往密道跑，陆昭然紧追不舍，长剑劈开挡路的侍卫。

密道内弥漫着潮湿的腐臭，石壁上渗出黑色黏液。沈星遥的令牌突然发烫，照亮墙上诡异的符文 —— 与白鹿书院密室、古墓祭坛的图案完全一致。苏砚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裂痕：“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些符文的秘密。”

“我不知道！” 沈星遥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我只知道你一首在骗我！” 她的声音在密道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哽咽。记忆闪回儿时在东陵皇宫的片段，母亲总是在深夜对着星空流泪，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那是预见宿命的悲戚。

陆昭然终于追上他们，却在转身时被一支淬毒的箭矢射中大腿。他单膝跪地，长剑撑地，鲜血顺着剑刃滴落：“星遥，快走...” 沈星遥扑过去想要扶他，苏砚却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跃入密道尽头的暗河。水流冰冷刺骨，沈星遥在挣扎中看见七皇子站在画舫残骸上，手中的玉佩与虎符碎片共鸣出刺目的光芒，而陆昭然的身影，渐渐被黑衣人淹没。

“放开我！昭然还在上面！” 沈星遥发疯似的捶打苏砚。他却死死箍住她，任由水流将他们冲向未知的方向：“你现在回去，不过是多一具尸体！”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怒意，“七皇子要集齐虎符和玉佩，唤醒沉睡的巫蛊之王，到那时，整个天下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暗河的尽头是一处隐蔽的洞穴，钟乳石上滴落的水珠在地上汇成小潭。苏砚将沈星遥放下，自己却瘫倒在岩壁旁，咳出一口黑血。沈星遥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三支箭矢，衣料早己被血浸透：“你受伤了？” 她下意识想要靠近，又想起他的欺骗，脚步僵在原地。

苏砚惨笑一声，伸手摘下人皮面具，露出那张与她相似的脸：“从小我就知道，我们的命运是成为祭品。可我不甘心，我逃了，隐姓埋名，就是为了阻止这场阴谋。”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东陵皇室的祭坛布局，“沈星遥，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次次出现在你身边？因为只有你能阻止七皇子！”

洞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沈星遥握紧父亲的佩剑。苏砚却将图纸塞给她，挣扎着起身：“带着这个去城西乱葬岗，那里有玄甲军最后的据点。” 他转身迎向洞口，银铃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来拦住追兵，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沈星遥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手中的图纸还带着体温。洞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有七皇子愤怒的咆哮。她咬咬牙，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脑海中不断闪过陆昭然染血的脸。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玄甲军，更是为了天下苍生，必须揭开所有的真相。而在那城西乱葬岗，又会有怎样的秘密等待着她？苏砚是否能逃过追兵？陆昭然是生是死？一切的答案，都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