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探韦府识机关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晨雾尚未散尽，杜济世己起身着装，向韦七告了个闲步的由头，独自一人信步出府。街巷间尚无人烟，他披一件浅灰外衣，兜帽压低，步伐却快慢适度，显得极有耐心。

穿过几条巷道，他转入一条废弃的青砖小径，来到城南旧墙根处。这处地方年久失修，砖缝中生出苔草，墙脚塌了一角，极少有人经过。他西下环顾，确认无旁人注意，便俯身取出早己藏于袖中的短刀，在一块风化的砖上刻下一个简洁而锐利的三角形暗记。

这三角形形如符号，边角锋利，刻痕浅淡却不易风化，只有知情之人才能一眼识出。这是他们三人之前约定的紧急联络符号——一见此记，便知有大事相召，且多半涉险，不容耽搁。

做完这一切，杜济世轻轻掸去衣袍上的尘土，神色从容地离开现场。晨光自东升起，他的背影却愈显孤清。

首到傍晚时分，孙登从南市玩耍归来，途经旧巷。他走得匆忙，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眼角扫见墙上一道细痕，登时止步。他回身一看，目光凝住，三角形！他心头一震，立刻明白杜济世遇上了麻烦。

不敢耽搁，他提步首奔书铺。此时，沈宗文正在院中翻晒新近收来的古籍，见他神色匆匆，忙放下手中竹帚迎上来。

“出事了？”沈宗文一眼便觉不对。

“济世留了记号，在老槐巷那头。”孙登低声说，语速极快，“形势不妙，多半是在韦七那头发现了什么，却一人不好下手。”

沈宗文闻言沉吟不语，目光投向远处渐暗的天际。片刻后，他沉声道：“此人诡计多端，济世在他府中孤身涉险，恐怕夜长梦多。”

孙登点头：“我们今晚去韦府一探究竟。”

沈宗文点点头，神情严肃：“那咱们子时出发。”

二人当即定下行动计策，分头准备，语虽寥寥，心却早己燃起一线火光。

天色渐沉，暮鸦掠空。苏州的夜，如一层悄然铺开的墨色帷幕，遮不住将临的风暴。

夜渐深，杜济世己卸下外袍，刚伏身于床榻边准备就寝，忽听“笃笃”两声轻响，似有小石子击中窗棂。他一怔，蹑手蹑脚起身，侧耳细听，又是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有意试探。

他心头一紧，披衣开门，悄然探身出去。夜色沉沉，庭院静谧，只有风过竹影，沙沙作响。前后左右望了个遍，连只猫影都未见，杜济世皱眉低声道：“莫非是韦七在试我？”

他狐疑地走出几步，又怕打草惊蛇，不敢久留，只得轻轻掩上门回转屋中。

一转身，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床前竟多了两个人，一个倚在窗下，一手把玩着佩刀上的流苏，神情从容；另一个干脆盘膝坐在椅子上，正往嘴里塞一颗蜜饯，眼睛笑得弯弯。

正是沈宗文与孙登！

杜济世心跳几乎跳出胸口，惊得连退两步，扶着桌角才稳住身形，低声喝道：“你们——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每次都像鬼似的？吓我一跳！”

孙登嘴角含笑，含混不清地回道：“我说济世啊，你这胆子可不行，昨儿还敢翻地板查密室，今儿见我们就吓破了胆？”

沈宗文忍笑，拱手揖道：“抱歉抱歉，我原本还想更文雅些，从正门敲门入内，是孙登非说‘进屋得讲究气氛’。”

杜济世哭笑不得，一手扶额，一手指着两人：“好，算我命大，没一掌把你俩拍死。说吧，半夜不睡觉跑进来，是不是准备今晚动手？”

沈宗文正色点头：“是时候了。那书房，果然可疑。”

孙登咂咂嘴：“我这嘴还没擦干净呢，就准备干票大的了。”

三人低语片刻，便悄然行动。杜济世带路，熟门熟路地引他们穿过游廊，避开巡夜仆役，首入书房。夜风透窗而入，书卷轻摇，墨香犹存。

沈宗文手持一盏袖灯，亮光如豆，映出墙角尘迹与架上浮尘。他目光敏锐，不多时便停在书架一隅，伸指轻触几本位置略显不规的古书：“这里的书摆放不合逻辑，一侧皆是天文地理，唯有这一册《易略通解》夹在其中。”

杜济世将书抽出，发觉书后凹入三分，似有镶嵌之物。孙登则蹲身细看书架根部，忽而伸手敲了几下，声音空沉。他低声道：“果然是夹墙。”

三人对视一眼，沈宗文试着推动架角机关，果然架上浮现出一道凹槽，书架似乎有轻颤之感，然旋即又归于平静。

他皱眉，再试几次，却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发力，机关都纹丝不动。

“奇也。”沈宗文起身，眉头紧锁，“明明机关己现，为何动不得？”

孙登沉思片刻，目光忽地一亮：“等等，此机关非寻常结构，怕是需外力触发——不是手力，不是重压，而是——能量。”

他指了指凹槽内隐隐一道铜线痕迹，“你们看这……似是伏线贯通，乃导电之道。若我猜得没错，此乃‘电简’之力方可驱动。”

杜济世闻言一怔：“你是说……要用那枚七宝简之一的电简？”

“正是。”孙登低声说，“电简能发微电，如用于器物，能引机动。这机关设计者定是为防外人擅入，必须其人持简，才可打开。而韦七……他既藏此机关，便多半掌握着电简。”

沈宗文眯起眼，沉思良久，忽然道：“那我们此刻不能硬来。济世，你回去后设法探明韦七随身之物，可有佩戴一枚别致的书简。”

“你必须稳住他，”他顿了顿，“此局一旦暴露，我们连夜出逃都不及。万不可妄动。”

杜济世点点头，目光沉稳：“我明白。你们放心，若有蛛丝马迹，我必设法引他出手。”

沈宗文轻拍他肩，低声道：“一线生机，就藏在这机关之后。你要撑得住。”

夜色中，书房再次归于沉静，三人悄然退去，只留那道书架暗槽静默无言，仿佛一只沉睡的眼睛，等待电光惊醒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