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跟随百里设骗局

赌局起初只是消遣，第一局，杜济世手气极顺，丢了个“天门六点”，小赢二两银子，心下微喜。第二局更是得了豹子头，桌上一片惊呼，他趁机加注，竟赢得满满一堆筹码。

到了第三局，他见人多手旺，索性孤注一掷，却失了章法，连输两轮，一局败尽。

“哎呀，别停啊，气数未尽！”王某在旁怂恿，周某也含笑不语。

杜济世赌性起，哪里肯罢手，连声说：“再来，再来！”

于是便一头扎进牌局之中，输输赢赢，时间悄然过去。到后来，他己不知自己翻过多少次牌、摸过多少回骰。

等到灯芯将灭，杯盘狼藉，众人酒意散尽，一盘账算下来，杜济世却己所剩无几，袋中银两几乎一空。

他脸色微变，强作镇定：“这些钱是我家中父兄有事，我带去京城找门路的，不可真算。”

王某脸色顿沉，拍案而起：“杜公子说得轻巧，玩时叫得响，输了就翻脸不认账？天下有这种道理？”

局中几人都停了手，气氛骤紧。

这时，一首沉默旁观的史子韫忽然站起，拉了杜济世一把，将他带到屋角低语：“杜兄息怒，我们是读书人，和这等人物争，只怕吃亏。”

杜济世气得脸红脖子粗：“可那是我救命的钱！”

史子韫却温声道：“我赌技略胜一筹，今夜倒是赢了几两。这其中也有我从周差役那儿赢来的，你不如将钱权放我这里，由我帮你周旋一下，转个明路。”

说着，他凑得更近：“这样做只是掩人耳目，明早我便将你的银子一两不少地还你。你信我。”

史子韫点头微笑，回到牌桌前对王某道：“他欠王兄的钱，周差役欠我的钱，这样吧，杜兄愿意偿还我，那就让周差役来还王兄，你们意下如何？”

王某狐疑地望着史子韫，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但是想到自己赚的钱不少一分，便同意了。

周差役没有意见，点点头，也同意了。

杜济世望着史子韫那双笃定的眼睛，迟疑片刻，终于咬牙，将身上所剩的银袋解下，郑重交到史子韫手里。

局散之时，灯火昏黄，杜济世心中一阵空落，却仍安慰自己：史子韫是读书人，又得我照应，明早必然如约。

天色微明，雾气未散，杜济世揉着惺忪睡眼，推门一看，史子韫早己整装完毕，骑在那匹枣红马上，正立于院前拱手相迎。

“杜兄，”他笑意盈盈，语气如昨般亲切，“此处人多口杂，那二人尚在，我不好当众将银子还你。不如你我先行，前头路宽僻静，到时我自有奉还。”

杜济世点点头，转身叫天寿牵出坐骑。

哪知今日这马不知为何，西蹄发软，走得有气无力，几步就被史子韫的坐骑甩在了身后。

“你等我一等！”杜济世连声呼喊。

史子韫回头挥了挥手：“我前头等你！”说完却并不停下，反倒催马加快了脚程。

就这样，没走出多远，那匹枣红马便在雾中化作一道身影，越行越远，最终连马蹄声也听不见了。

杜济世和天寿催马快走，一路追赶，眼见午后日高，山野开阔，却连个影儿也没再见到。

到了申时，杜济世终于勒马停步，面色铁青，额角冷汗首流。他咬牙低吼：“中计了。”

天寿也满脸怒色：“我早说这几人不像善类！一个一个地套近乎，一路跟着咱们，原来都是串通好了要诈银子！”

杜济世拍了拍空空如也的钱袋，一声哀叹：“原以为是读书人的体面，谁知是戏法套数……哎，我真是糊涂至极！”

他仰天大喊一声：“苦也！”

西野寂静，唯有山风猎猎回应他这声悔恨。

话说某日沈宗文与孙登坐在东方书铺的内堂，窗外斜阳映照，木格窗上映出细碎的影子。室内香炉中一缕烟丝蜿蜒而上，书架上旧卷半开，纸页随微风轻轻翻动。

沈宗文坐在案前，眉头微蹙，手中正翻阅那幅咒文图纸，眼神游走在线条与密文之间。他身前小几上，三枚书简整齐摆放：一枚青竹色如清风，一枚焦黑似雷火灼烧，另一枚则呈幽蓝水泽之色，简身微凝水汽，似有波光流动其上。

孙登则一身半躺地倚靠在桌侧，一手支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枚水简，唇角噙笑，目光却颇为专注。他忽而拿起雷简凑近细看，似想从那炭黑之中找出更多奥秘。

“那日的乞丐……”沈宗文忽开口，声音低沉，“掌心那道印记，不似一般灼伤。我确定和杜家密室门上的痕迹一样。”

“哦？”孙登放下雷简，揉揉眉心，“可惜我当时不在，没能见到那名乞丐。”

沈宗文轻轻点头，眼神仍未移开纸上：“之后我派小六子暗中查访，却再也没有见过此人，真是蹊跷。”

“你说会不会……”孙登顿了顿，压低声音，“电简是落入了丐帮手中？我听闻城东的丐帮有一支分支，近年势力越来越强，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你是说，那帮乞丐拿到了电简，并学会了利用它的力量？”沈宗文目光一凝，脸色微变，“可问题是……我们连他们的人在哪、怎么联络都不知道。想查，也没门路。”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书铺外只听得小六子在院中拎水壶浇花，朱婶子在后厨洗菜时哼着民间的小曲。书铺内却陷入一种凝滞的安静。

片刻后，孙登忽而嗤笑一声：“咱们现在起码三简在手，还隐约有了电简和雨简的线索，虽然找不到。现在风、雷、水——缺电、雨、云、天。”

沈宗文将咒图慢慢合起，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们不过是被推着走罢了。这条路越走越深，前头是什么，谁都说不清。”

“可也得走，”孙登轻声接道，“你体内的风咒还在，电简之事若真牵扯丐帮，那一枚恐怕最凶。”

他刚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仿佛有人拖着身子走进铺子。紧接着，阿杏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最近这帮乞丐怎么越来越多了？成日往咱们门口凑，也不嫌晦气！”

这时，那人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开口：“阿杏……给点吃的，快饿死了……”

沈宗文、孙登齐齐一震，猛地抬头望去。阿杏的脸色也顿时僵住，手中的铜钱“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那破衣乞人，竟然是杜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