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夜中的回响

初春的雨丝缠绵地掠过天文台的玻璃穹顶，洛棠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那串被标注为"疑似文明回应"的脉冲信号，在过去三个月里呈现出诡异的周期性波动，就像宇宙深处传来的摩尔斯密码，却始终无人能破译。

"还在看那个？"许瑾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他将温热的咖啡杯放在洛棠手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公式和语言学符号。自从"星辰情书"项目引发轰动，他们的生活就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学术会议、媒体采访、来自全球的合作邀约，却唯独少了静心研究的时间。

洛棠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调出最新的频谱分析图："你看，这个周期变化和玛雅历法中的金星周期几乎吻合，会不会..."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是NASA深空网络中心的负责人，对方语气严肃："洛博士，我们检测到另一组与你们信号高度关联的脉冲，方位在天鹅座方向，需要立刻召开跨国视频会议。"

视频会议室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科学家们围绕着新发现的信号展开激烈争论，有人坚持这只是自然现象的巧合，有人则提出大胆假设：这是外星文明对地球的主动回应。洛棠的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突然想起高中时许瑾言在她书签上写的那句"真正的热爱不该被现实束缚"。

散会后，许瑾言默默将她拉到天文台的露台。雨不知何时停了，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紫藤花的香气。"我们好像偏离了最初的轨道。"他望着远处城市的霓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迷茫，"现在的一切，究竟是为了追寻科学真理，还是满足外界的期待？"

洛棠握住他冰凉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做'星辰情书'吗？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想告诉宇宙——这里有两个人，因为爱，愿意向未知伸出手。"她的话像春日的暖阳，渐渐驱散了许瑾言眼中的阴霾。

第二天清晨，洛棠在实验室发现了一张字条。是许瑾言的字迹："去后山，老地方。"她踩着沾满露水的草地赶到时，看见少年正在调试一台自制的射电望远镜，设备外壳上歪歪扭扭地刻着"给宇宙的第二封信"。

"我想通了。"许瑾言转身，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河，"与其纠结那些信号的真相，不如继续我们的浪漫。这次，我们写一首真正的宇宙情诗。"他打开笔记本电脑，里面是用音乐软件制作的音频文件，古典吉他的旋律与脉冲信号的节奏完美融合，形成一种空灵而动人的韵律。

他们的计划很快得到了全球天文爱好者的响应。音乐家将和弦转化为频率信号，诗人把诗句编成二进制代码，甚至幼儿园的孩子们都寄来了画满星星的信件。三个月后，在国际天文日当天，全球237个射电望远镜同时向天鹅座方向发送了这份特殊的"宇宙礼物"。

发射成功的那个夜晚，洛棠和许瑾言躺在天文台的草坪上。初夏的夜风温柔地拂过发梢，头顶的银河清晰可见。许瑾言突然坐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的瞬间，洛棠屏住了呼吸——里面是枚用陨铁打造的戒指，戒圈上刻着他们发送的第一串脉冲信号的波形。

"这次是正式求婚。"许瑾言的声音微微颤抖，"洛棠，愿意和我继续这场永无止境的宇宙冒险吗？"洛棠笑着扑进他怀里，眼泪沾湿了他胸前的"星辰情书"项目徽章。远处的天文台穹顶缓缓打开，新一轮的观测即将开始，而他们的故事，也将随着那些奔向深空的信号，继续在浩瀚宇宙中书写。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幸福中时，一封匿名邮件悄然出现在洛棠的收件箱。邮件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在某个废弃的天文台里，摆放着与他们相似的射电设备，而照片角落，有个戴着兜帽的人影若隐若现。

潮湿的空气里，紫藤花的香气与电路板特有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洛棠盯着电脑屏幕上突然跳出的匿名邮件，瞳孔微微收缩。照片里那个戴着兜帽的人站在阴影中，只露出半截手腕——而那上面缠绕的银色手链，分明是她在敦煌观测时，和许瑾言一起买的情侣款。

“在看什么？”许瑾言端着重新泡好的咖啡走进实验室，敏锐地捕捉到她紧绷的肩膀。洛棠犹豫了一瞬，将屏幕转向他。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咖啡杯重重磕在实验台上，褐色的液体在星图模型上蜿蜒成河。

“不可能。”他的声音发颤，指尖几乎要戳破屏幕，“我明明...”话音戛然而止，洛棠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额角青筋微微凸起。记忆突然闪回敦煌观测的那个夜晚，他们在戈壁滩上走散过半小时——难道就是那时...？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所有设备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洛棠冲向操作台，却发现核心程序正在被不明终端强制篡改。许瑾言己经抄起工具箱，利落地拆开主机后盖：“有人入侵了我们的系统！”他的眼镜滑到鼻尖，眼神却锐利如鹰，“防火墙还有三分钟失效，必须切断...”

“等等！”洛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诡异的规律重组，最终形成一串坐标。她迅速调出天文数据库，瞳孔猛地放大：“这是...比邻星方向，和之前那些异常信号的方位完全吻合！”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闪电的白光中，许瑾言的侧脸忽明忽暗。他突然扯下脖子上的纪念币，硬币边缘露出极细的刻痕——那是某种微型芯片的接口。“是我疏忽了。”他声音冷得像冰，“校庆那天，有个自称校友的人帮我捡起过掉落的硬币。”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林晓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学长学姐！全球天文论坛上突然出现大量帖子，说我们的‘宇宙情诗’项目是自导自演的骗局！”屏幕上，匿名用户贴出所谓“证据”——竟是他们调试设备时的偷拍照，配文首指整个异常信号事件都是为博眼球的炒作。

许瑾言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母亲的号码。他盯着震动的屏幕，喉结动了动却没有接听。洛棠握住他冰凉的手，感受到少年掌心细密的冷汗：“我们去比邻星方向验证信号源。”她的声音坚定如铁，“真相，应该由我们自己揭晓。”

深夜的天文台，许瑾言在改造射电望远镜，洛棠则联系各国天文台协调观测时间。当他们终于完成准备工作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许瑾言突然将洛棠抵在设备柜前，呼吸灼热：“如果这次...”他的话被洛棠用指尖封住，少女眼眸中倒映着银河般璀璨的光芒：“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始终是彼此的答案。”

比邻星方向的信号捕捉比想象中艰难。连续七十二小时的观测，换来的只是零星的噪音。就在众人快要放弃时，洛棠发现某个频段存在周期性的能量波动——和他们发送的“宇宙情诗”节奏完全契合，却被调制在人类尚未探索的亚毫米波频段。

“这是...回声。”许瑾言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疯狂敲击键盘，将接收到的信号转化为音频。音箱里传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脉冲声，而是混着某种空灵的谐波，像极了浩瀚宇宙对人类的温柔回应。

庆功宴上，洛棠却始终盯着角落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当对方起身去洗手间时，她悄悄跟了上去。狭窄的走廊里，男人摘下帽子，露出半张狰狞的疤痕脸：“洛博士，很意外？”他掏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竟是许瑾言母亲的声音：“求你别伤害我儿子，那些事...我都照做...”

洛棠感觉血液瞬间凝固。男人阴笑着逼近：“十年前，你父母的天文台事故，和许教授的论文抄袭案...要不要听听真相？”窗外惊雷炸响，将他后半句话劈成碎片。而此时的许瑾言，正在宴会厅举着香槟，朝着她的方向遥遥举杯，完全不知暗处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