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电波里的银河

蝉鸣渐歇，九月的风裹挟着新学年的气息掠过校园。洛棠的工位被安置在天文台顶层的玻璃房内，透过环形落地窗，能看见对面校区许瑾言常去的实验室亮着微光。电脑屏幕上跳动着来自大洋彼岸的实时数据，耳机里时不时传来外籍导师带着口音的英语，她指尖飞速敲击键盘，将分析结果同步进共享文档。

"洛棠学姐！"林晓抱着一摞观测报告闯进来，马尾辫随着急促的脚步晃动，"瑾言学长说新调试的射电望远镜需要校准，问你..."话音未落，洛棠的手机突然弹出视频通话请求，是远在欧洲的实习团队。她朝林晓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迅速戴上耳机："Dr. Johnson, I've fihe spectral analysis of the newly discovered pulsar..."

与此同时，许瑾言正趴在射电望远镜控制室的操作台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紊乱的波形。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键盘上，打湿了手边的草稿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洛棠临走前标注的注意事项。"学长，信号还是不稳定！"学弟的声音里带着焦虑。许瑾言咬了咬牙，抓起对讲机："联系洛棠，让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起她视频会议时专注的模样，最终把对讲机重重按在桌上："继续排查线路。"

深夜的天文台静得能听见风掠过穹顶的声音。洛棠摘下酸涩的眼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手机屏幕亮起，是许瑾言发来的消息：「今天暴雨，记得关实验室窗户。」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想起高中时他总在下雨前把伞塞进她书包。回复的手指悬在半空，又收到新消息：「射电望远镜的馈源喇叭可能存在相位误差，我做了份检测方案，发你邮箱了。」

共享文档里，许瑾言的方案条理清晰，关键处还配了手绘示意图。洛棠唇角微扬，将方案转发给国外团队，附言：「My partner helped with this part.」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仿佛看见大洋彼岸的同事们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很难想象，这位严谨的中国实习生，还有个跨越时差默契配合的"学术拍档"。

周末的深夜，洛棠正为一篇学术论文熬红了眼，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视频邀请。接通的瞬间，许瑾言疲惫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堆满资料的实验室。"偷偷溜出来的，导师他们去观测站了。"他压低声音，从口袋掏出颗草莓糖晃了晃，"想不想看个惊喜？"

镜头一转，实验室的窗帘被拉开，巨大的天文望远镜赫然入目。许瑾言熟练地操作着设备，望远镜缓缓转向夜空："30秒后，你抬头。"洛棠跑到窗边，初秋的夜风掀起她的发丝。当她望向天空时，一道明亮的光束突然划破夜幕——那是射电望远镜发射的校准激光，在空中勾勒出心形的轨迹。

"洛棠同学，"许瑾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少年般的得意，"这是我们的专属信号，穿过1376米的距离，向你发送爱的脉冲。"洛棠笑着抹了把眼角的泪，举起手机对准夜空："收到信号，正在解码...解码成功，回复：想立刻跨越这1376米。"

日子在时差与数据中悄然流逝。洛棠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发表研究成果时，台下突然出现熟悉的身影——许瑾言攥着皱巴巴的机票，顶着黑眼圈冲她比大拇指；许瑾言带领项目组获得国家级奖项那天，洛棠的祝贺视频准时出现在庆功宴的大屏幕上，背景音里传来异国街头的风笛声。

某个飘着细雨的傍晚，洛棠收到许瑾言的紧急消息：「速来天文台！」她冲进观测室，发现所有设备都指向天空同一方位。许瑾言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她引到望远镜前："看，是你发现的那颗脉冲星。"目镜里，闪烁的光点像跳动的音符，而旁边的频谱仪上，代表脉冲周期的波形图，竟与他们初遇时交换的草莓牛奶条形码高度相似。

"我申请把它命名为'TangStar'。"许瑾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样，无论你走到宇宙的哪个角落，都有一颗星，永远指向我在的方向。"洛棠转身时，许瑾言正从口袋掏出个丝绒盒——这次不是戒指，而是枚精致的胸针，造型是缠绕的星轨与跳动的脉冲波形。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穹顶的天窗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边。洛棠别上胸针，在许瑾言的注视下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名为「星辰计划」的文档。"等实习结束，"她敲下第一行字，"我们要做个更疯狂的项目——用射电望远镜，给彼此发一封穿越光年的情书。"

许瑾言笑着将她搂进怀里，窗外的星轨在夜色中缓缓流转。那些隔着时差与距离的思念，那些在数据与公式里暗藏的牵挂，此刻都化作胸腔里跳动的炽热。原来爱情与理想从不是单选题，当两颗心以相同的频率共振，连电波都会在宇宙中织就璀璨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