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幻彩霓裳

皇家御花园的赏花宴，说白了就是京城贵女圈的年度考核现场。

各家小姐卯足了劲儿，人比花娇，花比人贵，空气里弥漫的香风能把人熏个跟头。

白芷晴作为礼部尚书嫡女，今日更是全场焦点。她被名门贵女簇拥着，傲娇地站在一盆半人高的魏紫牡丹前。

“芷晴姐姐这盆魏紫，真是国色天香！花开九朵，朵朵，怕是花神见了都要逊色三分呢！”

“可不是嘛！听闻为了养这盆花，姐姐用了最好的花房，最贵的金丝楠木盆，连浇花的水都是每日清晨收集的无根露水！”

白芷晴听着这些吹捧，嘴上谦虚着“哪里哪里”，下巴却抬得老高。那精心打理的妆容，配上身后那盆雍容华贵的牡丹，确实是今天当之无愧的“花魁”。

她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安安静静的身影上。沈沐青今天只穿了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裙，没戴什么繁复首饰，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贵女中，格外显眼。

终于，轮到丞相府了。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沈沐青不紧不慢地让春分捧上一个小小的、甚至有些朴素的陶土花盆。

花盆里，一株植物伸出几根纤细的茎，顶端开了七八朵指甲盖大小的小花。那花有七种颜色，却不是固定的，仿佛在随着光影流动，变幻不定，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

全场静默了两秒。

随即，压抑的窃笑声开始蔓延。

“噗……这就是丞相府拿出来的花？还没我头上的簪子大呢。”

“我还以为是什么稀世奇珍，搞了半天是盆野花啊？丞相府是没钱买好花了吗？”

白芷晴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了。她轻摇团扇，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前，故作惋惜地开口：“沐青妹妹，你这花……倒是别致。只是这等场合，未免有些太素净了些。”

云舒在旁边差点没憋住，手都摸到袖子里的银针了。

沈沐青却毫不在意，她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小花的叶片。

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原本在满园名花间飞舞的蜂蝶，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它们放弃了那些硕大艳丽的牡丹、芍药，疯了一般，朝着沈沐青那盆不起眼的小花涌来。

眨眼间，一个由数百只蜂蝶组成的巨大漩涡，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而漩涡的中心，正是那盆七色小花。蜂蝶们环绕着它，翩翩起舞，却又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分毫。

满园的姹紫嫣红，瞬间成了这盆小花的背景板。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哪！百蝶朝拜！这花是仙品吗？”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白芷晴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血色从她脸上褪去，变得铁青。她死死盯着那盆被蜂蝶簇拥的花。

“妖法！这一定是妖法！”她尖叫出声，失了态，“沈沐青，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声指控，让全场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沈沐青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状若癫狂的白芷晴。“此花名为‘幻彩霓裳’。它的香气对生灵有天然的吸引力，至于颜色，会根据光线和观者的心情变化。”

她说完这话，全场炸了。

观者的心绪？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那盆花，又看看身边的人，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有的人看到的是偏冷的蓝紫色，有的人看到的则是温暖的橘黄色。

沈沐青唇角微扬，手指轻点花茎。

霎时间，那七色小花爆发出绚丽光华，色彩层层叠叠，绚烂得让人眼花缭乱。

整个御花园都被这道光芒照亮，那些名贵牡丹瞬间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白芷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死死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哼，装神弄鬼罢了！“

”白姐姐这话说得不对。“

沈沐青慢悠悠开口。

”这幻彩霓裳可是真正的天材地宝，岂是装出来的？白姐姐的魏紫牡丹固然名贵，但毕竟是人工培育，怎能与天生异种相提并论？“

她这话说得客气，但每个字都戳在白芷晴心窝子上。

”你！“

白芷晴气得浑身发抖。

”沈沐青，你这花来路不明，说不定是什么妖邪之物！“

”妖邪？“

沈沐青笑了。

”白姐姐可真会说笑。这花若真是妖邪，怎会引来百蝶朝拜？蝶虫最是灵敏，岂会被邪物蒙蔽？“

她话音刚落，那些围绕小花飞舞的蝴蝶忽然齐齐飞向天空，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花朵图案。

满园宾客齐声惊呼，就连远处的太后娘娘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有趣，好一株奇花！”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穿太医院官服的年轻男子正快步走来。他面容俊秀，气质沉稳，正是太医院最年轻的院判，叶寒川。

叶寒川是被那股特殊的香气吸引过来的。他走到花前，俯身仔细观察，甚至闭上眼，细细嗅闻。

片刻后，他睁开眼，满是赞叹：“此花香气清而不浊，淡而悠长，有极佳的宁神静气之效。光是闻着，便觉心胸开阔。若我没看错，这花瓣中蕴含着一种极其罕见的活性，若是入药，其价值不可估量！”

全场顿时炸了锅。

“什么？能入药？”

“天哪，这不是野花，这是仙草啊！”

“刚才谁说是野花来着？”

这一下，众人看那盆花的眼神彻底变了。这哪里是野花，这分明是宝物！

白芷晴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叶寒川的话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她脸上。她精心培育、耗费无数金钱的魏紫牡丹，在人家这盆能当药的“幻彩霓裳”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她不甘心，强烈的嫉妒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对着身后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会意，端着一杯茶，装作脚下不稳，尖叫着朝沈沐青的方向摔了过去，目标首指那盆“幻彩霓裳”。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首没动的云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勾，一颗小小的石子无声无息地弹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那丫鬟的脚踝上。

“哎哟！”

丫鬟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扑去。

“砰！”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全场。

丫鬟没有撞到沈沐青，反而一头栽进了白芷晴的宝贝牡丹里。那只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盆应声碎裂，名贵的魏紫牡丹被压得枝断花残，狼狈地躺在泥土和碎片之中。

全场死寂。

白芷晴看着自己心爱的牡丹化作一地狼藉，大脑一片空白。

“你这个蠢货！”她回过神，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名媛的姿态，冲上去对着自己的丫鬟又打又骂，“谁让你去撞我的花的！我的花！你赔得起吗！”

她那精心维护的柔弱人设，碎得比地上的花盆还彻底。众人看着她泼妇般的模样，眼神里满是鄙夷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这下，谁都看明白了，刚刚那一场根本就是贼喊捉贼的戏码，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远处的亭台之上，一身玄色锦袍的摄政王墨玄霄，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他原本只是例行露面，对这些女人的争奇斗艳毫无兴趣。

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盆被蜂蝶环绕的七色小花上，久久未曾移开。

“那是什么花？”他问身边的随从。

随从连忙回道：“回王爷，听闻是丞相府沈小姐培育的，名叫‘幻彩霓裳’。”

墨玄霄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没有再说话。

这边的混乱中，云舒走到沈沐青身边，用手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和笑意。

“干得漂亮！咱们这配合，简首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