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悠援手

黄浦江的江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扑面而来，却冲不散林黛玉满心的惶惑。她攥着那张写满陌生文字的名片，站在万国建筑投下的阴影里，玻璃幕墙上流转的霓虹光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此刻破碎又迷茫的心境。远处东方明珠塔闪烁的彩灯刺入眼帘，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触到鬓边不知何时散落的碎发 —— 那抹柔软的触感，竟让她想起贾宝玉替她簪花时指尖的温度。

“哎哟！” 一声轻呼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位身着粉色卫衣的女孩蹦跳着后退半步，粉色鸭舌帽下，大眼睛忽闪着打量她，“小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脸色这么苍白，可别吓我哦！” 小悠伸出的手腕上，彩色皮筋与卡通挂件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这鲜活的声响与周围冰冷的钢铁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林黛玉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金属栏杆。江风掀起她不合时宜的裙摆，她慌乱地用双手去按，却不小心将名片掉落在地。这个动作落在小悠眼中，倒像是古代女子羞怯的万福礼，她蹲下身捡起名片，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我叫小悠啦，看你需要帮助就来啦！这里是上海外滩哦，超级繁华的地方！你是不是迷路了呀？别害怕，有我在呢！” 说着，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滴在林黛玉手背，惊得她再次瑟缩。

“你...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黛玉抱紧双臂，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前女孩笑容灿烂得刺眼，让她想起大观园里那些表面和善却暗藏机锋的丫鬟，警惕如同藤蔓般在心底疯狂生长。她盯着小悠递来的矿泉水，瓶身印着的卡通图案在她眼中扭曲成妖魔鬼怪的模样，这陌生的事物让她不敢轻易触碰。

小悠被她戒备的模样逗得首笑，随手将矿泉水塞进她僵硬的手指间：“我就是路过的热心市民呀！看你穿得这么特别，还以为在拍古装剧呢！”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林黛玉的发梢，“不过你的发香好特别，像 freshly picked plum blossoms（刚摘的梅花）！对了，你是来旅游的吗？是不是和朋友走散了？”

“旅游？朋友？” 林黛玉喃喃重复着陌生的词汇，泪水突然决堤。她踉跄着抓住栏杆，指节泛白，“我要找宝玉哥哥，你知道他在哪吗？这里离姑苏城远不远？我... 我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 哽咽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贾宝玉被漩涡吞噬时通红的眼眶，他们紧握却最终松开的手，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宝玉哥哥？” 小悠眨了眨眼，突然捂住嘴轻呼，“难道你是 cosplay 林黛玉？哇，也太敬业了吧！连哭戏都这么逼真！” 她兴奋地掏出手机，镜头对准林黛玉颤抖的肩膀，“我能拍张照发抖音吗？肯定能火！”

“什么抖音？” 林黛玉猛地抬头，泪水糊住的视线里，小悠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宛如妖物的眼睛。她挥开镜头，动作之大险些打翻手中的矿泉水，“不要拿那东西对着我！你们... 你们都是妖怪！” 这个动作太过激烈，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议论声像细密的雨丝般飘来。

“小姐姐冷静！” 小悠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突然瞥见林黛玉连衣裙下露出的脚踝 ——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形状竟与外滩建筑群的轮廓隐隐相似。她瞳孔微缩，却很快恢复笑容，脱下卫衣披在林黛玉肩上，“走，我带你去喝热可可，外滩风大，别着凉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林黛玉感觉自己像误入狼群的羊羔。霓虹灯牌上闪烁的广告文字如符咒般难以理解，脚下的地砖坚硬冰冷，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小悠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看那是和平饭店，以前可有名了！还有那个旋转餐厅，能看到整个外滩的夜景哦！” 这些话于她而言，却如同天书。

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豪车在她们面前急停，车窗降下，露出王浩那张带着戏谑的脸：“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他转动着方向盘上的钻石腕表，目光在林黛玉身上游走，“上次没机会介绍，我爸是王氏集团的...”

“不用了！” 林黛玉后退半步，却撞进小悠温暖的怀抱。小悠笑眯眯地挡在她身前，卫衣上的皮卡丘图案随着动作摇晃：“王先生，人家都说不用了，您听不懂中文吗？” 她掏出手机晃了晃，“再纠缠的话，我可就要报警了哦！”

王浩的脸色瞬间阴沉，猛踩油门扬长而去。尾气喷在两人身上，小悠却毫不在意，拉着林黛玉的手就跑：“快跑！这种富二代最讨厌了！”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林黛玉恍惚间想起贾宝玉的手 —— 同样温暖，同样能在她害怕时给予力量。

“为什么帮我？” 在街角的咖啡馆坐下后，林黛玉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面前的热可可升腾着白色雾气，甜腻的香气让她想起大观园里的糖蒸酥酪。小悠用吸管搅动着杯中的棉花糖，粉色的指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因为你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呀！”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而且...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让林黛玉浑身一震。她望着玻璃窗外五光十色的街道，远处东方明珠塔的灯光在江面上投下破碎的倒影，突然想起警幻仙姑曾说过的 “三生石上旧精魂”。难道，这看似偶然的相遇，也是命运的安排？

“我一定会找到宝玉哥哥。” 她握紧手中的杯子，滚烫的温度刺痛掌心，却让她清醒，“就算这世界像迷魂阵般可怕，我也不会放弃。” 泪水再次滑落，却不再是恐惧，而是坚定。

小悠望着她决绝的侧脸，悄悄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玉佩 —— 那是她今早出门时，突然出现在枕边的古玉，上面雕刻的绛珠仙草图案，此刻正与林黛玉脚踝的印记遥相呼应。一场跨越时空的缘分，正从这杯热可可的氤氲香气中，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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