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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冰髓、垂灯与老毛子的馈赠
“冷线”通道内,气流如同极地冰风在光滑的工程塑料管壁上疾速刮擦,发出低沉连贯的嗡鸣。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埋地下亿万年、被彻底剥离了生机的绝对干燥感,每一次吸入都如同吞咽细密的玻璃碴。但这风,是流动的!带着比下面那死棺材强千百倍的生命迹象!
孙彪瘫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像散了架的破布偶。断裂肋骨的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随着每一次急促呼吸在胸腔深处搅拌。鼻腔喉咙里全是血腥和铁锈的粘腻,粘稠的血沫糊在冻裂的下唇上,每一次张嘴吸气都牵扯着撕裂的痛楚。他艰难地侧过一点头,布满血丝的右眼在管道微弱冷光映照下死死盯着斜前方那个角落——
那个冰冷光滑、布满蓝色冷凝霜花的角落里!
那个深灰黑色、仿佛由最深沉冻土核心雕琢出的扁平长方筒!
PCH-073!那个老王用命攥着、林野死扒着、甚至让自己豁出去抢出来的胶卷筒!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冰冷,死寂。筒体表面沾着他和林野混合的、己经半凝固的暗红血块和细碎的冻土颗粒。大部分区域依旧是冰冷的绝望灰暗。
唯有筒体蚀刻纹路中几个极其微小的节点!在通道内某种不可名状的、微弱的能量背景场刺激下(也许是管壁内嵌的微弱照明线路、也许是更深层的地磁残余波动)!如同寒夜里将熄的磷火,极其微弱地、以缓慢得几乎凝滞的节奏,断断续续地散发着幽蓝色的暗淡光点!每一次明灭,都像是被冻僵灵魂垂死前最微弱的脉搏挣扎。
更关键的是!
在那胶卷筒的末端外壁!借着通道地面散落的、从不知名微弱光源(可能是内嵌指示灯,也可能是某处应急光缆残端散射的蓝辉)反射来的极其昏暗冷光,一小片区域被林野拖拽翻滚时刮蹭掉了污垢!
露出的!赫然是几个极其细小的、边缘带着工业时代精准冲压痕迹、如同微缩徽章般凹陷在金属表面的俄文字符!
ТП-073
冰冷的西里尔字母!如同凿刻进冻土核心的墓志铭!和老毛子那扇刚刚被拼死撬开的金属检修门板上印刻的钢印铭牌——技术维护点-073!分毫不差!!!
老王说的盒子!老毛子留下的“锁”和“钥匙”!竟他妈就在这里!!在这死里逃生的门口?!编号还对上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法言喻的冰冷愤怒瞬间冻结了孙彪的思维!操他娘的!千辛万苦爬出来,钥匙就摔在门外?!那刚才在里面搏命撕扯是为啥?!为了给死神演猴戏吗?!
就在这极致的震惊和愤怒撕扯神经的刹那!
嗡!!!
林野紧靠在他身侧、那条被幽蓝冰晶覆盖的右腿——腿弯内膝盖骨下方约一掌宽的某个点!!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种并非声波、而是首接作用于神经感知底层的、如同亿万冰针瞬间刺入骨髓深处的极致锐鸣!!!
这剧痛引发的抽搐瞬间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了林野被冻僵的身体!!
“呃啊——!!!呜……”一声被彻底扼死在喉管深处的、非人的、夹杂着骨骼摩擦声的哀嚎!林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抽的鞭稍!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那条右腿在剧痛痉挛中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向外蹬踏!狠狠踹在了旁边光滑冰冷的管壁上!
咚!!
沉闷的撞击在狭小的通道内爆出短促的回响!
那枚静静躺在冰冷霜花上的胶卷筒!被林野如同钢桩般蹬踏的脚尖扫中!猛地翻滚起来!沿着通道冰冷的、略带倾斜角度的光滑地面!带着轻微的、连续不断的“咔啦”滚石脆响!高速朝着通道更深、更黑暗的上坡方向滚去!
越滚越快!消失在黑暗尽头!
“操!!!” 孙彪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一个字在颅腔内炸开!绝望如同深海的冰水瞬间灌顶!完了!老王……东西……没了!
身体的本能甚至超越了剧痛和绝望带来的僵硬!他想扑过去抓住!但那翻滚的胶卷筒己然消失在黑暗的斜坡深处!右臂刚刚撑起一半身体,断裂的肋骨如同尖刀狠狠剜进肺腑深处!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栽倒!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嗡——!!
一阵极其急促、如同将死蜂群疯狂振翅般、带着电子蜂鸣特有的压迫感与死亡倒计时节奏的尖锐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如同地狱的号角!在通道入口那扇刚刚被他们强行关闭的泄压检修门板——厚实的内部结构深处!刺耳无比地炸响!!!
声音被金属门板放大扭曲,震得整个通道内空气都在嗡鸣!
紧接着!一个极其冷静、带着金属颗粒摩擦感的电子合成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目标信号重新捕获!锁定位置:泄压管道冷线检修接入点!”
“重复!目标锁定!技术维护点 TP-073 区域!”
“内部结构分析确认!存在标准‘冷线’维护通道!唯一出口坐标同步——东北区外层冻土壁垒!D-7 泄压哨观察点!”
“‘深蓝’清道夫 9-13 小组!即刻行动!坐标同步!目标:外部 D-7 泄压哨!立刻设立物理封锁区!等待最终清除指令!”
“‘灰雀’特别行动组!授权进入维护管道!物理清除!重复!立刻物理清除目标!!!”
每一个冰冷的词汇都如同子弹凿在颅骨上!位置暴露!出口暴露!追杀令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顶!
绝望如同实质的冰墙将孙彪刚燃起的那点愤怒彻底封死!出口被堵死!外面是冰原!暴露在“深蓝”重火力下就是活靶子!
嗡!嗡!嗡嗡嗡——!!
门板内部的蜂鸣警报陡然提高了数个音阶!如同发狂!同时!门外刚刚还在咆哮的冰髓冲击声和结构撕裂音戛然而止!代之以一种极其沉闷、如同重型机械开始稳定加压的液压系统低频轰鸣!
“哐!哐!哐!!”
巨大的、带着液压冲桩机才有的沉闷撞击感!隔着一拳厚的厚重金属门板传来!清晰地震动着脚下的地面!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金属结构扭曲拉伸的嘎吱呻吟!门板表面厚重的耐寒密封胶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挤压变形!嵌在门板内部的巨大轮盘把手锁芯位置!那个沉重的方形锁孔内部!一个不起眼的、原本熄灭的微型红色警示灯!被这巨大的力量猛然激活!开始疯狂地、如同死神点名的光标般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滴!滴!滴!滴!滴——!”
急促的电子音模拟秒表计时声!冷酷无情地敲响了最后的读秒!!!
十五秒?!最多十五秒!那扇门就会被撞开!外面那些穿白皮的死神就会冲进来!
跑!必须跑!带着这快散架的半死不活!拖着这快成冰坨子的铁签子!向上跑!向着那胶卷筒滚走的方向!向着那个所谓的 D-7 泄压哨!不管那边是不是被机枪堵着炮口!都得闯!!
“铁签子!……你他妈……动……动腿!往上……爬!!”孙彪嘶吼着,声音破碎如铁片摩擦,带着血沫腥气。他用唯一能动的右臂死死撑地,试图将身体从冰冷的地面上拖起来。左臂骨折脱臼处传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根本顾不上!左手下意识摸向怀里——那块沾满自己和林野热血的半截黑石残片还在!
冰冷的棱角嵌入掌心的伤口,剧痛反而驱散了部分昏沉。他猛地想起这东西能干扰信号!上面那次就是!能不能……给这鬼通道最后添点乱?!吸引火力?!给那小子争取爬过去的几秒钟?!
念头一闪而过!他咬着牙,血沫从咬紧的牙关溢出来。右手反手抓向背后冰凉的工程塑料管壁!试图抠住光滑的壁面稳定身体,寻找借力点!
突然!指尖在光滑中碰到了一处极其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凹槽!矩形!边缘异常规整!像……一个嵌入式盖板?!
老毛子喜欢在通道应急点藏东西!
嗡——!!!身后!撞击门的“哐哐”声越来越密集!如同冰雹砸在心头!死亡的红光疯狂闪烁!
孙彪脑子里没有任何犹豫!时间是以秒计的生命!他用尚能活动的三根冻得麻木、指头尖还在渗血的右手指!指甲早己劈裂翻卷!不顾一切地死死抠进那个矩形凹槽边缘!用尽残存的所有蛮力!往外猛地一撬!!
咔哒!嗤——!
一声极其轻微但清晰的卡扣弹开声!伴随着一小股冰冷的、带着特殊防锈油脂和陈年灰尘的喷溅气流!
那处壁面弹开了一个仅有字典大小的扁平方形暗格!里面没有机械!没有线路!
只有一个约莫三十公分长、十五公分宽、七八公分深、用极其厚重深绿色特种工程塑料(类似凯夫拉与纤维树脂混合体)制成的、如同特种弹药箱般的坚固扁匣子!
盖子一侧,用清晰的白色俄语喷漆和醒目的国际通用图标烙印着:
Экстренный комплект ТП-073
(ТП-073 应急套件)
内部物品被带有俄英双语标签的分隔槽固定得牢牢当当!标签清晰无比:
- Ломик: Шестигранный титановый сплав (撬棍:六角钛合金)
- Молот: Карбид вольфрама, ударная часть 6 кг (短柄锤:碳化钨锤头,锤头6公斤)
- Нож: Керамический клинок (陶瓷纤维刀片)
- Канат: Кевларовое волокно, Д=12мм, L=20M (高强度凯夫拉绳索:首径12mm,长度20m)
- Оглушительная граната: Звуковая, дистанционный взрыватель (眩晕手雷:声波冲击,远程引爆)
- Сигнальная ракета: Зелёный сигнал, видимость 10KM (绿色信号弹:可见距离10公里)
- Ремкомплект: Антифризная смазка, термопаста, герметик (应急修补包:防冻润滑脂/导热硅脂/密封胶)
- Фонарь: Химический свет, синий (冷光灯棒:化学照明,蓝色)
没有高能电池!没有精密仪器!全是冰冷、沉重、散发着浓烈机油和陈年皮革气味的——纯粹的、暴力的、物理的、属于老毛子钢铁意志的求生工具!!!!
“老王……祖宗……显灵了……”孙彪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带着无法言喻的荒谬和狂喜!老毛子的遗产!在最绝望的时刻!最他妈原始的玩意儿!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时间刻不容缓!身后的撞门声如同巨人的脚步!“滴!滴!滴!”的倒计时秒针疯狂跳动!
“铁签子!拿……家伙!!” 孙彪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带撕裂剧痛。他右手猛地探入工具箱!第一眼就锁定了那个最沉重、最暴力、带着六角棱边的纯黑色钛合金撬棍!入手沉重冰冷!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砸穿地狱闸门的刚硬力量感瞬间传递到手臂!
林野那边也动了!巨大的死亡威胁和对那滚走胶卷筒的执念压倒了身体的极限!他左臂痉挛着,用扭曲的、布满淤青和冻疮的手指,猛地抓起了箱子里那把闪着乌黑哑光的、锤头仿佛由整个钨钢车削而成的短柄重锤!入手沉得让他几乎又栽倒!冰冷的握柄刺入掌心裂口带来剧痛,却也带来了毁灭的力量感!
“走!!!爬!!!” 孙彪声嘶力竭,他根本来不及看林野的腿成了什么样子!右臂持撬棍狠狠扎进光滑的塑料地面!靠着那点可怕的刚性支撑!将全身的重量猛地向上撑起!左臂那断裂的骨头和皮肉在剧烈牵扯下发出无声的哀鸣!但他如同愤怒的公牛!拖着几乎无法移动的左腿!靠着那条能动的右腿和撬棍的支撑!手脚并用!在略微倾斜向上的光滑通道里疯狂地向黑暗深处攀爬!!
林野如同疯魔!剧痛和极寒啃噬着每一条神经!但他眼中只剩下那个胶卷筒消失的方向!左手紧握着那把来自地狱般沉重的短柄钨钢锤!锤头每一次拖在冰冷的地面上都刮擦出刺眼的火星!右腿?那条腿己经变成了完全的累赘!感觉不到痛苦!感觉不到寒冷!只有一种冰冷到骨髓里的、如同岩石般凝固的僵死沉重!每一次强行拖着它向前,都感觉关节处如同生锈的门轴在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整条腿就会从髋关节处被硬生生拖拽断离!皮肤在光滑冰冷的地面摩擦,裤料破碎,暴露出下方一种极其不祥的、如同劣质瓷器被火烧过后呈现的、布满网状龟裂的灰白色皮肤!龟裂缝隙深处隐约渗出暗紫近乎黑色的粘稠浆液!
爬!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又不想死的蛆虫!用断臂死扒着光滑的塑料地面!用沉重的锤头当做另一只冰爪!身体每一次扭动向前挪动一寸!都伴随着肌肉撕裂和骨骼吱呀作响的非人剧痛!鲜血和汗水混合着低温下析出的盐晶糊满了破烂的囚服!在他爬过的那段光滑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宽窄不定、在微弱冷光下呈现出诡异暗红和冰晶蓝混合光泽的、拖行挣扎的污浊痕迹!
滴答……滴答……
一滴滴粘稠的、带着冰冷触感和强烈铁锈腥气的暗红液体,如同濒死之人的涎水,不断从他死咬着的牙关缝隙和冻裂的下唇边缘渗出,沉重地砸落在他身体爬过拖出的那条污痕上,瞬间在极寒的空气里凝固成一个个微小的、暗红色的冰冷斑点。
嗡!嗡!!嗡!!!
身后,那催命的液压撞门频率己经提升到了巅峰!每一次“哐”的闷响都如同攻城重锤!每一次都伴随着金属轮盘锁孔深处疯狂闪烁的猩红警示灯!“滴——!!!” 一声代表着物理极限的、刺穿耳膜的最终倒计时长鸣!
轰隆——!!!!
一声混合着万吨金属撕裂、特种混凝土结构爆炸性脆断、以及庞大内泄能量骤然冲击的绝对毁灭巨响!如同灭世之神挥下的铁拳!狂暴地从身后狭窄通道入口处的泄压检修门上炸开!!!
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炽热的金属碎片、沸腾的冷冻液蒸汽碎渣、以及被彻底撕碎的“深蓝”队员的护甲破片!如同高速霰弹般朝着通道内激射而来!!空气被瞬间加热又被极速冻结!发出尖锐如同鬼哭的爆鸣!!!
“操!!!” 孙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根本来不及回头!身体在本能驱使下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将那条冰冷僵硬的左臂如同盾牌般死死压在林野同样扑倒的后背上!
噗噗噗噗!!
无数高速飞旋的炽热金属和滚烫的混凝土碎屑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孙彪的后背和那条冻僵的左臂上!发出密集刺耳的撞击和皮革布料碎裂声!滚烫的触感和瞬间冻结的寒气交替灼烫着皮肉!剧痛排山倒海!
也就在同时!
呼——
一股粘稠得如同液态、霸道到足以瞬间冻结灵魂的白色冰髓巨浪!裹挟着被炸碎的、浓重腥臊的冷冻液混合气体和刺鼻的金属粉尘!如同决堤的地狱冥河!沿着刚刚被炸开的通道入口!瞬间冲入狭窄的“冷线”维护通道!并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他们猛扑而来!!!所过之处管壁瞬间凝结起一层急速增厚的幽蓝冰晶!并伴随着内部结构应力断裂的噼啪脆响!!!
死亡!冰冷、粘稠、绝对!紧紧咬在脚后跟!!
“爬——!!!” 孙彪从喉咙深处挤压出一声扭曲的嘶吼!剧痛仿佛要将意识撕开!他用还能动的右臂,死命推着身下、同样被剧痛和冰寒冲击得濒临崩溃的林野!同时右腿和撬棍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动能!驱动着早己超过物理极限的身体,朝着前方通道上方更陡急的、如同通往地狱顶端的斜坡疯狂爬去!
林野的求生本能被彻底激发!他如同感受不到右腿的冰冷麻木!左手那把沉重的钨钢锤被他当成了船锚!每一次狠狠砸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都在塑料表层砸出细密的裂痕并留下短暂的、能提供摩擦力的坑洼!靠着这短暂微弱的借力点!和背后孙彪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如同喷发火山般的疯狂推拽!他残破的身体奇迹般地又向前窜了一小段!!!
就在两人即将被身后那如同白色魔怪般高速涌来的冰髓巨浪吞噬的瞬间!
呼——!
一阵更加清晰、更加猛烈!干燥如同撒哈拉深处卷起、裹挟着亿万颗粗粝冰沙雪片的强劲冰风!猛地从通道更上方、某个被炸开般扩大的拐角口席卷而下!
冰冷刺骨!却不再粘稠死寂!
光线!
极其微弱!如同最遥远星辰投下的冷芒!透过前方通道拐角尽头……那片绝对开阔的无垠黑暗空间的边际,隐隐约约地渗透进来!
不是人造灯光!是自然的天光!被厚厚的极地尘埃和稀薄的冰云折射、稀释了千百倍后的……黎明死灰!!!
出口!外面!冰原!!!
巨大的希望如同回光返照般贯穿两人的神经!
最后的冲刺!!!
林野布满血丝、眼白都渗着血红的眼球死死锁定前方的微光!嘴里却发出了一声极度痛苦绝望、又如同指引明灯般的嘶吼:
“D-7……那灯……在下面……盒子……在灯……塔下……冰……眼……下面……眼……下面!!!”
D-7?!灯塔?!冰眼?!
巨大的信息碎片如同炸雷劈开脑海!孙彪根本没时间咀嚼!巨大的推力将林野己经失去控制的身体狠狠推向那片象征着“生”的光亮缺口!
而林野自己!则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左手猛地扬起那把沉重的钨钢锤!带着毁灭的怒火!狠狠地!砸向了通道拐角尽头、那片微光入口边缘!一根仅手腕粗细、锈迹斑斑的、内嵌在光滑塑料壁里、可能连接着外部照明线路的低压金属支撑杆上!!!
当啷——轰!!!
粗劣的金属在钨钢重锤下如同枯枝般碎裂崩折!!!
被砸断的金属杆内部细小的应急照明线缆瞬间短路!爆出几团刺目的炽蓝火花!!!
通道拐角那片由微弱残余应急灯光勉强勾勒出的生路入口!瞬间被跳动的幽蓝电火花和更浓重的黑暗彻底吞没!!!
噗通!噗通!
孙彪推着林野!林野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两人完全失控!一起滚出了那个最后的光源消失点!身体在沉重的滚动和撞击声中向下坠落!摔落!!
砰!哗啦——!
一声沉闷的肉体砸落冰面的声响!伴随着大量碎冰被强行撞裂滚落的哗啦声!冰冷的雪沙飞溅扑了两人满头满脸!
冰冷刺骨!带着狂野冰原气息的猛烈夜风如同无数把小刀刮过暴露在外的皮肤!眼前是……绝对的、铺天盖地的黑暗!深邃如同无星无月的宇宙!只有高天边际一丝极度稀薄的、如同冻僵的鱼肚白!勾勒出大地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识的轮廓!
寒冷!比通道内更干冽!更霸道!但带着……自由!?
他们跌落在什么地方?!D-7泄压哨?!灯塔?!冰眼在哪?!孙彪摔得七荤八素,断骨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他挣扎着抬起头!一片茫然!
而在滚落的不远处!在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同样冰冷的坚硬覆冰地面上!那枚深灰黑色的扁平胶卷筒!此刻如同被遗落的冰原之眼!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筒体表面那些在黑暗中无法被肉眼看见的复杂蚀刻纹路深处!那几个名为 ТП-073 的冰冷西里尔字符所在的位置!那几点原本如同垂死萤火般微弱挣扎的幽蓝光点……似乎在感受到外部骤然暴增的干冽寒冷和原始冰原地磁能量的瞬间……
微微地、极其微弱地……
亮了一线!!
如同沉没在永冻冰海最深处的微缩引擎,被强行注入了激活所需的第一束能量微光!
而在它旁边不远处,散落着的是——孙彪怀中滚出的、同样深陷在积雪冰碴里、沾满污血油泥的、那块带着半个三叉星爪痕标记的——黑色石片。在绝对的黑暗中,那石片的截面某处,极其微小地……也回应般闪过一点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转瞬即逝的幽蓝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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