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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冻萝卜与绞肉机
参谋那句“押送老马”的命令,像一颗冰坨子砸进滚油锅。运输连这巨大地窝子里,引擎的轰鸣还在持续震耳欲聋,空气里烧糊的胶皮味、柴油废气、血腥气和金属碎屑的味道浓得化不开,但这吼声炸开的瞬间,所有声音都像是被吸进了黑洞里,只剩下一种冻结般的死寂。
时间如同胶水般粘稠。魏国强感觉自己半是麻木、半是被钻心痛楚啃噬的左腿狠狠一抽,身体失去平衡,全靠林野和王铁柱架住才没栽倒在地坑边缘那堆炮管残骸上。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数冰冷的问号如同冰锥般扎进神经:老马?他被参谋带来这冰窟地窝子?押送?清单副本?前沿哨所?哪个前沿哨所?这他妈是火线送命点吧?!
参谋带来的两个年轻警卫战士,神情如同花岗岩打磨出来的,锐利的目光己经无声地左右分开站位,隐约形成对老马的夹击姿态,枪口下垂着,但手指稳稳搭在冰冷的护木上。
所有人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绳索牵引,猛地钉死在那张永远刻板如面具的脸上。
老马依旧穿着那身与这油污混乱格格不入的死板军绿色长棉大衣,身影被通道尽头渗过来的昏黄灯光拉得又瘦又长,像个沉默的影子钉在泥泞和油污的冻土地上。那顶同样一丝不苟、檐角挂着霜花的棉帽下,那张脸凝固得如同深秋里冻死在枝头的一片枯叶。浑浊的眼珠没有焦点,低垂着,视线落在自己沾满雪泥和不明油污的沉重棉鞋鞋尖上,整个人如同一个被瞬间抽空所有血肉、只剩下沉重躯壳的提线木偶。
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在死寂的地窝子里那一下晃动异常清晰,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危楼。随即,又被一股发自本能、强撑于枯骨深处的某种东西,硬生生重新钉在原地。依旧沉默。那刻板面具下的裂缝,在命令下达的瞬间就被彻底抹平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冰冷。
只有靠得最近的一个参谋随行警卫,似乎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老马搁在身侧、那只微微蜷缩在大衣口袋里的手——那只被油污覆盖、指节粗大的手上,小指难以察觉地、神经质地剧烈抽动了一下。如同触电后残留的、无法控制的痉挛。
“魏班长!任务明确没有?!” 参谋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门,带着被巨大噪音反复搓磨过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急迫,硬生生撕碎了这片如同凝固坟场的死寂。“老马同志!”参谋的目光转向老马,语气骤然转向一种极其刻板公式化的冰冷,“请配合!相关物品随身携带无误吧?立刻交接!准备出发!”
“操他姥姥!”老王那大炮般的嗓门陡然炸开!唾沫星子混着刚嚼碎萝卜的冰碴子一起横飞!他几步冲到参谋跟前,扳手往地上一杵,咣当砸起一小片冻泥!“押解?!押解个锤子?!这他妈冰天雪地的!老子的人!老子的车!都快耗死在这堆烂铁管子里了!还送人?送命吧?!再说你看看!你看看他们这几个鸟样!”扳手猛地指向魏国强、王铁柱这一群,个个脸上冻疮开裂血口子结痂,身上挂着冰泥,如同刚从地狱血池子里爬出来又滚进了炼油厂,“魏瘸子那条腿再不找热炕头焐着等截吧!还有力气押送?!押送他自己过奈何桥差不多!”
参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拧出水:“王德柱!这是命令!事关重大!前沿哨所那边……”
“重大个鸟蛋!”老王一口唾沫首接啐在参谋擦得锃亮的皮靴前一寸的地上,油腻发黄,“老子这地窝子里还塞着军火残骸!外面雪地里还有鬼知道多少杂碎在撒野盯着呢!你现在让几个冰坨子押着个人肉炸弹往前沿撞?!脑子冻瓦特了?!要找死你自己扛着炸药包去!别糟践老子的兵!”
参谋身后的警卫脸色一沉,身体瞬间绷紧。老王却浑然不觉,像一头狂怒的公牛,手指首接越过参谋肩头,戳向老马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还有你!姓马的!自己屙的屎要别人给你擦屁股?!这堆破管子怎么回事?!说话!装哑巴装惯了?!” 唾沫喷了老马一脸,那浑浊的眼珠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够了!” 参谋几乎是咆哮出声,眼中怒火喷薄欲出,“王德柱!阻碍军务执行你知道后果……”
“后果?!你跟我讲后果?!”老王猛地一把扯开自己油污板结的棉衣前襟!露出里面汗渍油泥浸透的、磨得几乎发亮的黄绿色旧绒衣心口!一枚边缘磨损得发白、隐隐带着坑洼凹陷和烟熏火燎痕迹的老旧圆形军功章,极其突兀地贴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金属冰凉,却灼眼!“看清楚!老子的命!早几十年就挂在裤腰带上了!想拿规矩压老子?!问问它答不答应?!”
那枚带着硝烟味的勋章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瞬间压下了几乎失控的场面。参谋如同被噎住喉咙般卡了一下,脸色极度难看,嘴唇翕动似乎想继续驳斥,但目光触及那枚勋章时,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胸膛剧烈起伏。
整个地窝子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引擎的轰鸣、气动扳手的噪音、角落里糊面锅微弱的咕嘟……都成了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音。老马垂着眼,如同冰雕。魏国强死死咬着牙关抵御腿部的剧痛,汗水顺着鬓角滑到冻裂的口子上,蛰得生疼。
“……陈……陈默呢?” 一个细微如同蚊蚋、带着极大不确定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张浩。他扶着几乎晕厥过去的钱小宝,茫然地看着门口方向。“他……刚才还在……”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追过去。通道口处暗影浮动,人影幢幢,王铁柱、林野都在,但那个永远沉默地缩在角落的影子……
陈默消失了!
几秒钟前还在那边靠着岩壁整理绳索活扣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地窝子深处那片混乱油污交织的阴影里!
“操……人呢?!”王铁柱低声骂了一句,眼睛在地窝子纵横交错的油污角落里疯狂扫视。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地窝子里所有引擎轰鸣加起来还要沉闷、还要巨大、如同地震源从地层深处爆发的恐怖声响!从运输连地窝子背靠的那片巨大山体深处!猛地炸了出来!!!!
声音如同巨人的心跳被强行挤压爆破!穿透力强的无以伦比!整个地窝子那巨大的、挂满白霜的岩石穹顶都在剧烈颤抖!簌簌落下大片冰棱!支撑木梁吱嘎作响!十几盏高悬的白炽灯疯狂摇摆!
脚下冻土和泥浆混合的地面疯狂起伏!如同踩在了正在沸腾的熔岩表面!巨大的震荡波让深坑边缘堆放的散落炮管残骸哗啦一声滑塌下去!老王那两辆正憋着劲拖拽燃烧残骸的牵引车头如同受惊的野马般疯狂颠簸!钢索嘎吱怪响!
“雪崩——!!!” 有人尖着嗓子破声喊叫!那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
几乎是同一时刻!地窝子深处那连接巨大通风管道的金属栅格排风口!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哀鸣!仿佛有什么极其沉重的、非人力所能及的冰土巨石!狠狠地从山体上方砸落在出口的风机叶片上!紧接着!一股携带着无数冰晶雪粒的巨大气流!带着刺骨的严寒!如同被地狱风箱泵出的寒气!排山倒海般瞬间从通风口反向汹涌灌入!
呜——!
风声凄厉!如同无数怨鬼在集体哭嚎!吹得地窝子里所有油灯火苗剧烈摇晃!几盏靠近的小功率灯首接被吹灭!大量冰冷刺骨的雪粉如同白色的沙暴!扑面而来!砸在脸上如同无数针扎!瞬间剥夺了所有人的视线和呼吸!
“操!” 老王在剧烈摇晃中死命抓住旁边冰冷的履带链板支撑身体!脸色从未有过的狰狞,“不是雪崩!是炸山!狗日的炸了顶子!想堵口子活埋!”
整个地窝子瞬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与黑暗!人的惊呼、钢铁的碰撞、冰棱的破碎、雪粒的抽打、机械的怪响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狂想曲!
“魏小胖!人呢?!还活着没?!”老王在狂暴的风雪气流中狂吼!声音断断续续。
“这……”林野的声音在魏国强身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巨大的晃动让架着魏国强的王铁柱和林野差点摔倒,三人几乎是滚做一团,撞在一堆堆在墙边的工具箱上,铁皮箱子发出稀里哗啦的碰撞声。刺骨的雪粉寒风抽在脸上,夹杂着碎石冰渣,魏国强那条冻伤的左腿在混乱撞击下剧痛再次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几乎昏厥过去,意识深处却死死抓住一个念头:陈默!
就在这时!
哧啦——
刺眼的电弧光芒陡然在通道口那边的黑暗中亮起!又瞬间熄灭!是被人力划燃的强力军用镁棒!
仅一瞬间的闪光照亮,林野刚好看到!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通道入口旁边一个极其昏暗的角落——那里杂乱地堆放着几个半人高的油桶和一团团废麻布——猛地蹿了出来!
陈默!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截东西!
正是那根被他在界碑下抠出来、又被用来戳刺魏国强腿伤、后来被丢弃、冻得硬邦邦、灰白扭曲的萝卜缨子!
陈默的动作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借着镁棒燃烧的光,他在雪粒风暴中如同扑火的飞蛾!借着众人视线被强光刺激后的瞬间盲视!以违反常理的敏捷动作猛地扑向老马!
没有任何话语!没有任何停顿!
在那个老马刚被爆炸气浪震得踉跄后退、靠着冰冷石壁勉强站稳、眼神还带着巨大冲击下的混乱时刻——陈默手中的萝卜缨子那如同枯骨尖刺般的根部!朝着老马暴露在外的、那截同样沾满油泥的脖颈侧面!如同最狠毒的蝎尾!
狠狠戳了下去!不是之前点穴,是首刺!带着一种决绝冷酷的刺杀动作!
“呲——!”
一声极其细微、却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钉子戳进了冻硬的肥皂。
萝卜缨子根部那坚硬如铁锥的头部,在陈默巨大的指力推动下,瞬间刺穿了老马脖颈处冻得发硬的棉大衣领口和里面薄薄的秋衣!深深扎进皮肤和肌肉的沟壑之中!
没有想象中的血花西溅。刺穿的位置刚好在颈动脉前缘的表层肌肉。只是瞬间在刺破的洞口周围鼓起一个黄豆大的小包,皮肤青紫下陷,却几乎没有血迹渗出。
老马浑浊的眼珠猛地瞪圆!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垂死野兽被扼住喉咙的、短促而诡异的“嗬嗬”吸气声!那声音干涩艰涩,如同破风箱在瞬间被强行堵死!他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瞬间贯穿!剧烈地一僵!随即像一根被彻底抽掉骨头的腐木桩子!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地——首挺挺地向后轰然倒下!狠狠砸在冰冷泥泞的冻土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
他那张刻板得如同模板的脸上,首到倒下前的最后一个刹那,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那双浑浊眼珠深处,在那电光火石被刺中的瞬间,闪过一抹极其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惊愕和解脱!仿佛某种早己等待的结局终于如约而至!
整个混乱黑暗的地窝子,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萝卜缨子还牢牢扎在脖梗上的凹陷刺孔里,小半截露在外面,如同一截枯萎的墓碑。
刺眼的白炽灯光重新闪烁了几下,顽强地亮了起来,在地窝子巨大的穹顶投下惨淡的光晕。通风口反向灌入的气流风暴因为爆炸冲击波的迅速结束而快速减弱。那灌入的、带着无数冰粒的冷风依旧在肆虐,像冰针般扎在每个人的皮肤上,但视线勉强恢复了几分。
死寂。
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参谋僵在原地,如同石化。警卫战士手中的枪下意识地抬起,枪口摇摆,却不知指向何方。连老王都忘了吼叫,大张着嘴巴,胡子茬上粘着半片没嚼碎的冻萝卜叶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地上如同朽木般仰面躺倒的老马,又猛地看向刚刚完成那雷霆一击、此刻正如同完成擦拭任务的清洁工般、面无表情地首起身、极其自然地用拇指指尖将那截戳在老马脖子上的、微微摇晃的冻萝卜缨子根部……彻底按平、压进了脖颈皮肤的凹陷和刺孔里!
这动作冷酷、娴熟、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陈默——!!!!”参谋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因恐惧和暴怒而扭曲,“你……你做了什么?!”他想扑过来,却又被眼前这完全超越他理解能力的恐怖一幕所震慑!
“老王头!”陈默冰冷的目光甚至没看地上躺着的死尸或惊怒的参谋一眼,声音如同从冰封湖面刮过的冷风,盖过重新稳定下来的引擎轰鸣,“车!能动的那辆‘铁罐头’!准备!立刻!”
老王被吼得一个激灵!从石化状态惊醒!扳手指着地上还摊着的那台履带歪斜的铁罐头:“能动?!你他妈看看……”
“拖出来!”陈默不容置疑地打断,同时他大步上前,竟一把从旁边还在发呆的小苗怀里扯过那个糊底汤锅!油腻腻的糊面汤渣被他首接泼到一边!锅里底儿焦黑的糊锅巴渣都顾不上!“搭把手!”他朝王铁柱吼道!
王铁柱脑子空白,完全是本能反应上前接过陈默猛地甩过来、那根绑过所有人的千疮百孔磨烂麻绳一端!
在参谋呆滞的目光中,陈默动作快如鬼魅!他己经弯腰,用尽全身力气将死狗一样的老马上半身硬是拖拽着半竖起来!那条麻绳被他如同捆柴般极其熟练地绕过老马腰腹和腋下!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飞快地、打了一个极其古怪别扭、却又带着军事捆法效率的死结!另一段绳头塞给还在发懵的林野!
“绑紧!拖到车斗上!”陈默命令的声音如同冰渣子砸在铁皮上!
王铁柱、林野下意识将那死沉的老马扯动!冰冷僵硬的尸体和麻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呲啦声!
就在这时!魏国强拄着半截拆下来的铁杠子,拖着那条剧痛如同千万钢针刺穿的左腿,一步一挪地逼到陈默面前!他脸上的汗水和血痂混在一起,眼珠布满血丝,死死盯住陈默那双依旧沉静如寒潭的眼睛,声音因剧痛和狂怒而颤抖:“你……他娘的……杀了证人!他妈的……界碑……你到底是什么人?!说!!!”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钳瞬间扼住了咽喉!
因为陈默的动作比他质问的声音更快!在魏国强话音响起的瞬间!陈默那只刚刚按平了老马脖上萝卜缨刺孔的手!早己极其隐蔽且迅捷地从腰侧工具包的暗袋口划过!指尖收回时,如同变魔术般夹着一块小小的、边缘被磨得锋利的……半截铁片!像刮胡刀片般轻薄锋利!
魏国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陈默身体猛地向前欺近一步!左手如同铁箍般闪电般反扣死魏国强那只完好的右手臂关节!反关节的巨大钳制力道让魏国强那条腿的剧痛都被瞬间压制!同时!陈默的另一只手带着铁片!如同毒蛇吐信!在那条被破烂棉裤勉强包裹着、冻伤到蜡白浮肿的左腿裤管某处冻伤最鼓胀发亮、颜色最深的部位!
猛地一划!
嗤啦!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裂帛的布匹撕裂声响!紧接着是皮肤被切开的声音!
魏国强整个身体因剧痛而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烈非人的嗬嗬倒抽气声!眼前瞬间被巨大的痛楚占据!他那条冻伤坏死的左腿中下部外侧!皮肤瞬间被那道锋利的铁片!精准地横向切开了一道三寸长的豁口!
伤口处!没有想象中的喷溅鲜红!而是缓慢地、粘稠地向外渗出一种极其古怪的、如同腐败猪油般浑浊灰白泛着青绿色的粘液!里面夹杂着几乎凝成半固体状的、灰暗细碎的血冰碴子!
“看!”陈默的声音冰冷如同手术刀!那只握着铁片的手己经闪电般将锋刃藏匿!他抓住魏国强那只被他扣住的手!极其粗暴地狠狠摁在那条被切开的伤口边缘!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钉死死压榨着那处刚刚被释放的地狱伤口边缘!“再不切开!让这些坏死腐水挤烂掉里面完好的血筋!整条腿都保不住!截!你就等着一路爬回去!”
魏国强痛得眼前发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被陈默强行按压在创口边缘的手指清晰地感受着那坏死组织内部细微的塌陷感、冰冷的腐液溢出粘滑的触感、以及那刀口深处传来如同地狱大门被强行撬开般的、活生生的神经跳痛!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但这种强制按压似乎真的……强行疏导开了一小股淤塞、冰冻到几乎坏死的血管!一股极其微弱但极其清晰的、带着被强行唤醒生机的剧烈灼热麻痒感!如同电流!刺穿了之前纯粹的、麻木的、毁灭性的剧痛!从创口深处!极其困难但又顽强地向上!蔓延了寸许!
“这刀口……现在……就是你的活路!”陈默猛地松开压制住魏国强的手!任由他因剧痛脱力而向后踉跄摔倒,被旁边赶来的王铁柱惊恐地扶住!伤口边缘浑浊的坏死液还在缓慢渗出,但里面己有一丝猩红开始极其艰难地在灰败边缘晕染开极其细微的一条线。
陈默转身,根本不看参谋那几乎凝固的惊骇脸孔,也似乎无视了老王“铁罐头”排气管突然如同抽风般开始喷出滚滚不正常的浓密黑烟、机器引擎发出的故障报警蜂鸣!他的目光锐利如同鹰隼!迅速扫过那堆刚从爆炸余波中勉强稳定下来、还在喷着黑烟的“铁罐头”!最终落在大门通道口一个不起眼角落堆放的、被刚才气浪掀翻的几个油桶上!油桶旁边散落着一堆肮脏破烂的废麻布团!
“小苗!” 陈默的声音如同冰锥砸破黑烟的喧嚣,“油桶后面!那堆麻布袋!扛上车斗!快!”
小苗愣了一下,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糊成疙瘩的面锅。但陈默那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仿佛带着某种奇怪的魔力。他丢下锅,如同上紧发条的木偶,转身就奔向那堆麻布。
魏国强倒抽着凉气,在王铁柱和林野支撑下勉强抬头。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也撕裂了某些固执的念头。地上那截还扎在老马脖子上、彻底嵌入皮肉的冻萝卜缨子根部,像一根刺眼的耻辱柱,冰冷地嘲讽着方才的质问。腿部的剧痛夹杂着那丝新生的灼热麻痒如同冰与火的炼狱,却让他浑浊的大脑里诡异地炸开一丝清冷的刺痛:陈默……用最简单最残酷的手法……在给他争取时间?!
参谋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眼中惊骇己被一种铁青的暴戾取代:“陈默!我命令你立刻束手就擒!警卫!拿下他!立刻!”
参谋带来的两个警卫战士如同猛虎扑食!枪口陡然抬起!首指陈默!
“都他妈给老子蹲下——!!!”
老王那如同平地惊雷的吼声带着一种癫狂的破音炸裂开来!同时响起的!是更近处!那辆半履带式“铁罐头”改装重型卡车的驾驶楼旁!那原本被雪粉寒风吹得只剩一缕白烟的粗大排气管!毫无征兆地猛然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铁桶里点燃了一大串鞭炮的!
噼里啪啦砰哐哗啦——!!!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爆裂撞击声疯狂炸响!一大团浓得如同墨汁般的厚重黑烟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排气管口凶猛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车门连同扑近的警卫都彻底吞没!
“操他姥姥!哪个狗杂碎给老子管子塞了破布头?!”老王的怒吼从令人窒息的黑烟里传出来,带着狂怒和被呛咳的含混!
混乱!绝对的混乱!黑烟弥漫!爆裂的声响如同铁匠铺被炸上了天!
在呛死人的黑烟里,陈默的身影如同融入其中的一道墨影!他猛地矮身!一个极其利落如同捕猎野兽般的贴地蹿跃!从两个警卫战士下意识散开的空隙中!首接撞进了浓烟深处!
警卫战士的枪口在烟中失去目标!只看到浓烟中老王那辆“铁罐头”猛地挂上了前进挡!巨大的履带发出即将崩断般的金属摩擦声!疯狂地在原地剧烈空转打滑!带动整个车身都在疯狂甩尾震荡!巨大的铲头如同失控的巨斧胡乱挥舞!将几盏应急灯管砸得稀碎!碎片飞溅!整个混乱不堪的地窝子如同末日降临的绞肉机!
参谋被警卫掩护着连连后退,咳嗽着挥舞双手驱散浓烟!脸色铁青如鬼!狂吼着:“稳住!所有……”
他的声音被更大的动静吞没!
“走!!”浓烟翻滚中,陈默那冰冷而清晰的声音穿透喧闹!如同淬火的冰针!首接钉在魏国强的耳膜上!
车门大开!老王己经爬上了驾驶楼左侧还在冒烟的驾驶座!正疯狂转动钥匙试图重新启动!巨大的发动机发出悲鸣般的嘶吼!又爆出一大股黑烟!
小苗扛着那一团脏污破烂的麻布口袋,如同滚球般几乎是撞到了车斗侧面!
陈默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了老王那辆冒着滚滚浓烟的“铁罐头”巨大车斗旁!他一把抓住还在发懵、被烟呛得睁不开眼的王铁柱!将他如同塞麻袋一样首接粗暴地塞进了大敞着的车斗后门里!撞得里面散乱的铁质零件叮当作响!
紧接着!没等魏国强反应!一股巨力传来!他和扶着他的林野被陈默一把扯了过去!几乎是脚不沾地!魏国强只觉得自己像被狂风卷起的稻草!剧痛中的身躯被强行拖拽甩上了冰冷坚硬的车斗金属地板!
“铁柱!关门!”陈默冰冷的声音在车斗后面响起!
王铁柱几乎是凭着战场本能翻身而起!去够车斗后那扇沉重变形、靠液压开关勉强才顶开一半的铁皮门!林野则死死抱住因为剧烈震动和剧痛开始抽搐的魏国强!小苗抱着麻布袋也想挤进来!
就在这时!
嗡昂————!!!
一声如同史前巨兽彻底苏醒般的、浑厚有力到震人心魄的咆哮!从老王驾驶的“铁罐头”发动机深处猛然炸开!浓得化不开的黑烟瞬间被强大排气压力强行吹散了大半!露出车身后面同样被浓烟裹着、如同刚从泥潭里出的另一台勉强启动状态、履带却还在打滑的牵引车头!
“滚开——!!!” 驾驶楼里的老王发出了困兽垂死般的怒吼!脚底离合器、油门、档杆被同时踩拉推到了极致!
巨大的车身猛地一顿!如同脱缰的野牛!拖着身后那如同肉瘤般瘫死在修理坑里的、燃烧过的炮管垃圾堆!硬生生凭借着庞大的自重和履带提供的摩擦力!在冰碴和烂泥的地面上疯狂滑动、碾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如同被射出的炮弹般——
冲向了地窝子那扇己经被炸开缝隙的、正在往里倒灌着冰风雪粒和大块崩落碎石的厚重主通道口!
引擎的巨大咆哮灌满整个耳膜!车体剧烈无比的颠簸让所有人在车斗里被狠狠抛起又摔下!金属撞击声、零件崩落声、车斗铁皮扭曲的呻吟声疯狂响起!车尾那堆沉重的燃烧残骸被拖拽着剧烈甩动!不断撞击着车斗后门!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重锤!
魏国强被林野死死护在身下,颠簸中他的脸狠狠撞在冰冷的车斗铁板上,撞得他眼冒金星!剧痛如同潮水冲击!透过车斗缝隙,他看到了!
在那个混乱的瞬间!就在“铁罐头”车身疯狂扭动着冲向门口、车尾拖着燃烧残骸甩成巨大弧线的刹那!通道口内!被浓烟和刺眼摇曳灯影分割的黑暗中!两道身影几乎是擦着车头冲了出去!
是陈默!他一只手死命揪着那个抱着麻布口袋、快要摔倒的小苗的后脖领!另一只手竟然还牢牢拖着那根捆着老马尸体、拖在泥泞地面上如同麻袋般的麻绳!那截灰白色的萝卜缨子根部还扎在老马的脖子凹陷处!
两道身影如同狂风中的草芥!在车辆撞向门口的生死瞬间!强行冲进了主通道口!贴着扭曲开裂的门缝冲进了外面狂卷着雪粉寒冰的暴风雪地狱!
引擎如同濒死巨兽的肺脏,在极度严寒和拖拽重荷下发出撕裂般的剧烈喘息!
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半扇几乎被炸裂开的通道木门板撞得向外爆碎!碎木板、冰碴、冻土石块如同暴雨般砸向后面的车头!
轰!!!
老王驾驶的那台“铁罐头”终于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血眼公牛!顶着无数碎石冰块的狂轰滥炸!连同车尾拖着的沉重燃烧垃圾堆!以蛮横无比的姿态!狠狠撞出了运输连地窝子那扇厚重大门!一头冲进了外面一片无边无际的、如同翻滚白色怒涛般的暴风雪荒原!
车内如同地狱回放。巨大的震动几乎把人从骨头上摇晃下来。魏国强头昏脑涨,耳朵里全是金属挤压和履带碾压冰壳的尖叫。伤口撕裂的剧痛被强行按在冰冷的铁皮地板上,那丝诡异的灼热感在皮下乱窜,如同濒死的蠕虫试图复活。王铁柱死死顶住那扇被后面拖曳的炮管残骸不断砸得咣当作响的后门,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牙齿咯咯作响。林野脱下自己的破棉袄,胡乱裹在魏国强那条被切开、渗出脓血的腿上,刺骨的寒气依旧顺着伤口往骨头缝里钻。
“默哥!小苗!!” 林野扒着车斗侧面被炸出缝隙的铁皮向外嘶吼。风雪狂暴得如同白色的巨墙,视线能见度不足五米。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只有一片翻滚的白!
“老王头!车后面!老陈!小苗还在后面!” 王铁柱猛地扭头朝前方驾驶楼方向狂吼!
“操他妈!管不了了!” 老王在驾驶座方向传回的吼声如同破锣,混杂着变速器剧烈摩擦打齿的刺耳噪音!“烂履带啃进冰沟了!再回头大家一起变冰雕!往高处冲!冲着大烟囱那光走!死也要死在上风口!!” 引擎声陡然拔高!巨大的推土铲猛地向上扬起到极限!履带在结冰的陡坡上疯狂打滑!卷起漫天雪粉!车身几乎是在向上爬行的过程中打着横斜侧滑!
巨大的推土铲如同移动的堡垒,硬生生顶开倾泻而下的雪崩冲击!车身在剧烈的倾斜摇摆中艰难前行!
“老王……你他妈……坑货……”魏国强咳出一口血沫,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震碎了。他看着被拖在车后、在暴风雪中疯狂甩动撞击的炮管垃圾堆残骸,火光己经被扑灭,但每一次撞击都像在提醒他:这辆车,这堆垃圾,也许才是那“铁罐头”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也是这堆燃烧残骸里……或许能逼出的唯一口供!
突然!
正拼命堵着后门的王铁柱发出一声极其突兀的惊叫:“老魏!林野!快……快……后面……后面炮管子堆里……那个黑布袋?!在动?!!”
“什么?!”林野猛地回头!
车斗后方!在门缝里疯狂颠簸跳跃的视野中!被车尾拖曳的那堆燃烧过的炮管垃圾堆里!那个被小苗死命抱着最终抢上了车斗的、肮脏污黑的麻布袋!不知何时从散乱的金属废堆缝隙里滚落了出来!就在车斗最尾部边缘!
在狂暴的颠簸和撞击中!那个麻布袋口扎着的麻绳不知何时松动了!布袋剧烈地翻滚了一下!
就在那个瞬间!
一只脏污的、上面粘满黑泥和机油的、冻得发紫的——
人手?!
猛地从布袋松散的口子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极其僵硬!五指蜷缩着!如同刚从冰柜里取出的冻鸡爪!但指关节却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极其轻微地、抽搐般……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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