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抉择？牺牲与黑暗

“影”的消失带走了最后一丝微光，车库重新被浓稠的黑暗和冰冷的死寂吞噬。李薇手电筒的光芒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何时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

王明明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身体内部的剧痛依旧，但此刻更让他窒息的是“影”揭示的残酷真相。他是“锚点”，是“种子”，他的每一次愤怒，每一次使用力量，都在加速这个世界的毁灭。而李薇……她就在自己身边，离毁灭的源头如此之近。

“他……他说的是真的吗？”李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恐惧，“永夜……那些怪物……都是……因为你……体内的东西？”

王明明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他想否认，想辩解，但手背上那蠕动的黑色纹路，昏迷时爆发的非人力量，还有这笼罩世界的永夜……一切证据都指向那个可怕的答案。最终，他只能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嗯。”

死寂。

李薇没有再说话。但王明明能清晰地感觉到，黑暗中，她身体传来的剧烈颤抖，还有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和……疏离？比之前更深，更绝望的疏离。她离他更远了一些。

“厄喙”的低语再次幽幽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和更加赤裸的诱惑：

‘看……她害怕了……她抛弃你了……’

‘只有我……理解你……需要你……’

‘拥抱力量……抛弃这些……脆弱的……累赘……’

‘成为……神……’

王明明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头埋进膝盖。累赘？李薇是累赘吗？不！她是他在黑暗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光！可是……这道光，似乎正在被他亲手带来的黑暗所吞噬……

时间在死寂和痛苦中流逝。身体的反噬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精神上的重压几乎让他崩溃。李薇一首沉默着，蜷缩在几米外的角落，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不知过了多久，李薇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呻吟。

“呃……啊……”

王明明猛地抬头：“李薇？你怎么了？”

“……没……没事……”李薇的声音虚弱而颤抖，带着强忍的痛苦，“就是……有点冷……头……好晕……”

王明明心中一紧！他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靠近她。当他的手触碰到李薇的手臂时，被那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好烫！”

“可能……刚才……吓到了……又淋了雨……”李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不对劲！王明明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污染区那粘稠的空气、诡异的低语、还有那些散发着甜腥味的肉瘤……李薇很可能被污染了！普通人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精神甚至肉体都会被侵蚀！

他摸索着李薇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灼热。

“水……还有水吗？”王明明焦急地问。

“没……没了……”李薇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王明明……我好难受……感觉……身体里……像有虫子在爬……好冷……又好热……”

她的症状在急速恶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皮肤表面，在滚烫中竟然浮现出几点极其细微的、如同针尖大小的暗绿色斑点！

污染！深度污染！而且正在快速侵蚀她的身体和意识！

王明明瞬间如坠冰窟！他想起“影”的话，污染一旦深入，要么变成怪物，要么在痛苦中死去！

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她变成怪物或在痛苦中死去？

或者……

一个疯狂的念头，伴随着“厄喙”充满诱惑的低语，不受控制地浮现：

‘救她……你可以救她……’

‘用我的力量……净化那微不足道的污染……’

‘只需要……更深地……接受我……嘿嘿’

用诅咒之力……净化污染？这可行吗？代价是什么？王明明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愈发活跃的黑色纹路，想起“影”的警告——每一次动用力量，都是在加深污染，都是在为“厄喙”开门！

李薇的痛苦呻吟如同刀子般割着他的心。她的体温越来越高，暗绿色的斑点似乎在缓慢扩散！意识也开始模糊，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混杂着污染区的疯狂低语。

“王……明明……救我……好痛……”李薇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滚烫的手指如同烙铁。

看着李薇痛苦扭曲的脸庞，看着她眼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对他的微弱依赖和求生渴望，王明明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去他妈的代价！去他妈的末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不能看着她变成怪物！

“厄喙”的低语如同胜利的号角：

‘很好……很好……’

‘释放吧……拥抱吧……’

‘让那污秽……归于虚无……’

王明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不再压制！不再抗拒！他主动敞开了那道意识裂缝！

“呃啊——！”比之前更庞大、更冰冷、更纯粹的黑暗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他的身体！这一次，不再是缝隙泄露，而是主动的接纳！

他的双眼瞬间被纯粹的墨黑占据！皮肤下，无数粗大的黑色血管如同苏醒的巨蟒般暴凸、蠕动！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他整个手臂，并且向着躯干蔓延！一股远超之前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整个地下车库的温度骤降！

李薇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刺激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王明明（或者说，被更强大黑暗力量支配的存在）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昏迷的李薇。他抬起那只布满狰狞黑色纹路、仿佛恶魔之爪的手，轻轻按在了李薇滚烫的额头上。

没有光芒。

没有声响。

只有一股冰冷到极致、带着纯粹毁灭意志的黑暗能量，顺着他的手掌，如同涓涓细流，却又霸道无比地涌入李薇体内！

“嗤嗤嗤……”

李薇身体猛地绷首！皮肤表面那些暗绿色的斑点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灼烧声，迅速变黑、枯萎、然后化为飞灰消散！

她体内混乱的污染低语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消失！滚烫的体温如同退潮般迅速下降，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舒展开来，陷入了真正的、无梦的沉睡。

净化……完成了。

笼罩在王明明身上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眼中的黑暗褪去，暴凸的黑色血管隐没，但蔓延至手臂的黑色纹路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深邃、凝实，仿佛烙印在皮肤下的黑色电路板。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右手的小指，指尖失去了知觉。他低头看去，借着李薇平稳呼吸的微弱轮廓，他看到自己右手小指的指尖，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的、如同黑色水晶般的物质！冰冷，坚硬，毫无生气。

反噬没有立刻带来内脏破碎的剧痛，却带来了……身体物质的永久异变！

王明明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根半透明的水晶手指，又看了看怀中安然沉睡、污染尽去的李薇。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虚无感，如同最深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付出了身体的一部分，换回了她的纯净。

这代价，是开始？还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