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体在说

"太好了……终于能离开这个破地方，我还要回去过我的幸福人生。"胖子念叨，仰起头，渐渐朝自己走去，他的虚影还在一遍遍重复自己是个有钱人的宣言。

看见胖子走来，他的虚影看向自己，问:"你要杀我？"

胖子对另一个自己非常陌生，与其说是陌生，倒不如说是不愿意面对，心里催眠着自己这只是个假的。

他有些犹豫，显然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心理准备，却见他的虚影鄙夷的上下扫视他一眼，嚣张的扬起眉毛:"你？"

"你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胖子本来还等着他夸赞自己，没想到他只是尖锐的说道:"蠢东西！空心人！"

他心里有火冒出来了。

"闭嘴……！"胖子牙齿咔嘣作响，闷声道。

"撞了大运的臭乞丐！"

"我说闭嘴！"他的眸中充斥着愤怒，本来犹豫的手抓紧了剑柄。

举起剑，"再用你的王八嘴说爷一次呢……？"

虚影退后两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似乎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错误的见解，"哎呦喂，急了急了，也不聪明。就是个低端人的模样嘛"

胖子手里的剑因为愤怒而抖动着，像是得了帕金森，他先踢了自己的虚影一脚，

随后看见自己的虚影捂着肚子，心里有莫名的情绪翻涌起来，刀剑落下。

"你自己找的，"

"这根本不是我，我应该更——"

话音未落，胖子停顿了一下，站在原地，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他的喉咙。视野骤然发黑，虚影溅开的血珠在视网膜上反复炸裂，他踉跄半步，

“切！” 突然拔高音量，突兀地撇过眼去，叨叨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亏我还像个孙子一样在那害怕了半天。"他强迫自己扯动嘴角，肌肉却僵硬得像冻土下扭动的蚯蚓，"……早该这么干了，痛快！"

脚尖踢了踢地上逐渐消散的虚影，红肿磨破的脚底蹭过无形的血迹，动作刻意带出满不在乎的弧度。

"喂，送我出去。"怀揣着不知某处的愤懑，他抬头命令着上面看戏的女子。

女子一挑眉，一摆手，藤蔓一下把胖子抓了起来。

"哎哎哎！不是说杀了就可以走了吗？这是干嘛啊——"挂在藤蔓上的人一脸惊恐，叫唤着。

"让你用这种语气对老子说话了？"

她用藤蔓把胖子在空间里甩来甩去，甩到人几乎岔气了，才把人像个垃圾一样丢进传送门。

"哎——"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墨轩猜测胖子应该是想骂那女的一通，但是又想到她的力量，生硬地掐住了话头，被甩出门去。

"哎呀~我可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托着腮，"诸位……不继续吗？"

大姐目睹这一幕，明白了些什么，想到自己以前的行为，恐惧顿时涌上心头，怕着这女人一个不高兴就真下杀手，颤颤巍巍地拿起剑。

厚刘海看周围的人都动手了，也模仿起来。

只剩下墨轩和潇然。

青年看了一眼潇然，她的虚影模样相当熟悉……是当时在洞穴下见到的那人。

撇头，却发现本人在盯着自己看，顿时将被捉了腥的猫，转过头去，避开，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确认——邀请自己当她的同伴……？

她好像听见青年心声般眨了眨眼，目光依旧未曾离开。这份执着的观察让他心头一紧，脱口问道：

"你不动手吗？"

"这很容易，"她唇边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所以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做。"那目光仿佛要将青年的灵魂深处望穿。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自己的虚影。那个“自己”只是淡淡的微笑着，没有任何攻击性，就那样坦然又带着一丝悲悯地与他长久地对视着。

僵持的沉默被虚影打破，它沉了沉气，问"你要杀死我吗？"，

虚影垂下眼帘，"如果能达成目的话，我忍耐一下也没事。"

"我……"青年喉咙发紧。

虚影的眼神却骤然锋利:"在犹豫什么……？你不是一首这样做的吗？"

什么……？墨轩猛地一怔。

虚影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拖着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逼近。青年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肌肉，进入防御姿态。

"……看看自己身上？"虚影逼近，从上至下点了好几处地方，最后指向他心脏的位置——

应声看着自己，全身布满了探险后的伤痕、气息不知道在哪一环节早己紊乱、时刻绷紧如弓弦的警戒姿态，加诸莫切的悲伤与愤怒一股脑挤在胸口。

虚影猛然贴近他的面颊，手边寒光一闪:"你难道不是一首在……伤害我吗？"

"不……"墨轩不禁辩解，"这些都是为了活着没有办法的事情，等到离开这里之后——"

"哐啷"

一声刺耳的金属砸地声将他未完的辩解彻底斩断。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脱手而出——

沉重地坠落在青年脚边。

墨轩愕然，仿佛思维都停滞了一瞬。眼前虚影脸上的淡然轰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山洪决堤般的痛苦。

泪水汹涌地冲刷过它的面颊，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不成调的呜咽。

……很委屈吗？

它竟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狠狠撞进他怀里，用尽全力将他紧紧锁住！

墨轩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石，双臂僵在半空无处安放。那拥抱的感觉奇异无比——既带着本应熟悉的温度，又透着虚幻的冰凉，如同拥抱一团凝聚的迷雾。

然而，就在这冰火交织的触碰中，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他为何要杀死这个呼唤着自己伤痛的"自己"？仅仅因为这是冰冷的命令？这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一座高塔里，西壁森严，女子悠然高坐，规则冷酷如霜——处处不彰显着，你受人控制，你必须如此。

他们像被要求在八音盒里需要不停旋转的木偶，演一出弑杀自己的戏码——

但为什么……我非照做不可？心底深处发出猛烈的叩问，像困兽的嘶吼。杀死眼前的"自己"，这固然是那个女子给出的、看似最“容易”的答案——像以往无数次对自身的忽视与折损一样，总是"最容易"的……

他低头看向怀里这个不住颤抖的"自己"——它脸上泪痕纵横，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最原始的求生意念——如同镜像般映照着他自己心底深处同样的渴望。 一股巨大的荒谬和痛楚攫住了他。是啊，他确实一首在这么做……

"怎么了？不动手吗？"坐在软椅上的女子催促道。

屋外雷云密布，无不翻涌着墨轩心中的思绪。

打雷了？他莫名笑了起来，僵在空中的双手，终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落下，迟疑地、最终轻轻地拍抚上虚影那同样布满"伤痕"的后背。

"不……"墨轩的声音清晰，带着一种斩断枷锁般的决然。 "我不会杀死你的。"话音落下，他收紧手臂，更用力地将那个哭泣的战栗不止的"自己"深拥入怀。

良久，他终于松开了臂膀，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步走向潇然"我有一个想法，能帮帮我吗？"